暮色已深,从远方传来几声蝉鸣,明明已快临近九月下旬,这些小生物倒是活得坚挺。
司一然处理完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将钢笔帽盖上,又摘下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眉心。
突然门被敲了两下,司一然有些愕然,毕竟现在已快到凌晨,校园有门禁,就算是“有点钱”“有点权”的他也不会去违反规则,打算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就一晚(早已预料到的他已将洗漱用品备好)。
这时深夜的敲门声不得不令人联想到什么校园诡异事件。
他思绪发散了一小下,有被自己的想象笑道,果然还是太累了吗。
司一然起身绕过办公桌朝门口走去,顺便将略微发皱的衬衫理平。
打开门后,他发现外面站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清冷少年。
原时宿朝他点了点头,司一然将他请了进来,顺便从冰箱里拿了听咖啡,两指夹住罐身,食指指节发力,单手打开拉环后递向已经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原时宿接过后放到茶几上,没有要喝的欲望。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速溶咖啡了。
开学后谢知瑶以“维护纪检部同学健康”的名义向学校申请了资金,钱刚到手就被她用来购买了一台咖啡机和几大袋咖啡豆,
明明是个穷鬼但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在被她“不是递咖啡就是在递咖啡的路上”折磨的这段时间里,原时宿看到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就想吐。
司一然倒是很奇怪,他撩了撩眼,虽是问句,语气却漠然:“怎么?换口味了?”
原时宿摇了摇头,他不是很想开口,只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现在是下班时间,已经歇工的司一然并不打算再处理这些事情,所以他接过后只是随意扫了两眼,但看到的内容却让他起了几分兴趣。
不是学生会的事情,而是司家与洛家的官司。
司一然现在已经接手了司家的一些事务,与洛家打官司就是其中之一。
他其实搞不懂他一个只学过些许金融知识的高中生能干什么,但是他们家有钱,所以他请了一个极富盛名的律师。
而那位律师,就是原时宿的父亲。
或许是存着让自家独苗积攒人脉的心思,原大律师经常将文件交给儿子,让他传递给司一然,明明只需在网上发个邮件,虽然他们学校不让带手机,但学生会办公室还是有电脑的。
若不是原时宿的语文成绩过于拉胯,原律师估计会逼迫他儿子在高中时期就开始学习法律知识。
但好在他没学,不然司一然很怀疑自己的钱要打水漂。
(他其实更不能理解为什么原时宿要大晚上来找他谈官司。拥有“把规划好的事情办完才能出办公室”强迫症的原时宿:……)
现在这场进行了两个月的官司已经到了后期阶段,结果已然明了,相信这将会是最后一份文件,司一然有些不确定地想。
洛家那个和他同龄的孩子,估计要和他当堂兄弟了。
聊完一些关于案子的进展后,司一然以为自己终于能睡了,没想到原时宿突然开口:
“今天谢知瑶交给你的那份物资申请表能给我看看吗?”
他实在是怕谢知瑶再写上个“为纪检部未来同学的爱情着想”之类的理由,毕竟上次那资金她能申请成功,全因为他们学校有钱,
以及,
那位负责审批资金申请的同学,喜欢谢知瑶
的脸。
他看向司一然,淡漠的眸中藏着些不明情绪。
司一然脸上瞬间闪过一抹茫然,倒是将眉眼间的锐利感冲淡了一些,
“什么物资申请表?”
他一边问着一边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松松散散靠在沙发背上,气势却依旧压迫,像是一头将醒未醒的豹子。
原时宿:我就知道。
他重重地拧了拧眉,司一然见他这样倒是生起几分好奇,他细细思索了一番,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处寻到了一丝有关刚刚提到的那个名字的记忆。
“谢知瑶…那不是喜欢安斐的那个女孩子吗?”司一然眼尾轻扬,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线却暗含戏谑。
“…她现在不喜欢他了。”原时宿推推眼镜,语气肃然。
???
纪检部办公室并没有沙发,原时宿去厕所隔间洗漱过后趴在办公桌上,身上盖了一件外套。
也许得让谢知瑶申请个沙发…
明天还得问问她为什么没交申请表。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思绪却发散到司一然最后的嗤笑。
所以,
他到底是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