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突如镜面般猛地碎了。两道人影凌空而现,仿若断了颈子的鸟,从空中直直落下。
苏血翎再无气力,抓在宁尘腰上的手已是松了。乾坤骤然倒置,宁尘眼前景象忽地清明起来,反手将苏血翎揽在怀中。
他御空之术很是稀松,一急之下却也激起了巽风邪体的灵性,真气运转如狂风,堪堪缓住下坠的势头。
饶是这样,两个人落地时仍然嘭的一声,扬起了丈许尘土。
宁尘摔得半天没喘上气,苏血翎更是又吐了一口血。
血锈味扑鼻而来,宁尘滚起身扑在苏血翎旁边。他按住她额头想要探查,却被苏血翎一把抓住手腕。
“走……此处不可久留……”苏血翎气息奄奄,眼神向天空示意。
龙雅歌所赐玉珏碎裂空间,将二人送至此处免遭真火,可天上却留下一道破痕。
那撕裂空间的真气何其蓬勃,怕是几日之内真气动荡都无法消散。
附近若有修士,定会前来查探。
两个人如今已成丧家之犬,被人寻见难保不会出什么差池。
宁尘心绪乱麻一般,也不及多想,抱起苏血翎便往一处奔逃而去。
四周山丘连绵,观植物形貌与陵州允州并无太大分别,可林木却远不及其茂盛,倒也方便了宁尘行路。
只是,现如今宁尘既不知自己所在何处,又不辨方向,只能一味鼓足真气瞎跑。
跑了半天,待回头望去,却瞥见那天痕犹自挂在天上,浑似没跑出多远。
臂弯里苏血翎早已昏厥,脉象几近枯竭,宁尘不敢耽搁,只得停下先替苏血翎疗伤。
一番查探,那胸口受的一掌还在皮肉之伤,倒是血光飞遁时的一口本命精血消耗更大。
宁尘以命君之态将神念笼罩下去,接管苏血翎识海,替她前修后补,半个时辰就将她肉身补救过来。
可等着宁尘擦了擦汗,再去审视,立时吓了一跳。
苏血翎经络气血被他修补完整,循环不息,已无大碍。可就这么一眨眼功夫,识海却近乎碎了。
宁尘大慌,再顾不得可能伤了苏血翎神识,直把自己神念沉去了她识海深处。这一看不要紧,竟是元神破败,整个人须臾就要灰飞烟灭。
宁尘只觉得鼻子一酸。
是道心碎了,只因她没能护住龙雅歌。
苏血翎一辈子随在龙雅歌左右,识海皆是由道心所发。如今龙雅歌去的突然,苏血翎那颗道心连重新稳固的机会都没有,顿时便开始崩散。
宁尘一个凝心期,还是十天半个月之内强拉起来的境界,哪里会治这种损伤。
他束手无策,一屁股坐倒在地,木然似僵,只将手与苏血翎牵在一起。
片刻前,自己此世最亲之人在眼前化成漫天烈焰,他还未曾回神,另一个交心者已濒临命陨。
万法宗大殿上的一幕幕,现如今才在眼前滑过。
所谓正道大宗,人皮之下却是一肚子脏心烂肺。
那一张张嘴脸在脑海中狰狞肆虐,什么凛然正气,什么大义公允,不过一窝欺人喝血的蛇虫鼠蚁。
这世道……
宁尘浑身打颤,掌中紧握的那只手正一点点冰冷下去,正如他胸腔里那颗心。
又是一世枉然。
宁尘只觉得哀莫大于心死,一轮轮一世世,端的虚无缥缈。
大起大落之下,耗尽了他本就厌世的心境。
好累……莫要再来下一世了。
宁尘慢慢闭上眼睛,拔出腰间短刀搁在手边,只等苏血翎玉殒后一起上路。就在这时,后颈却突然被烫了一下,犹如落了一枚火星。
哪怕不想,神识却依旧被牵引了过去。远远的,一抹火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风中残烛。
宁尘心神一震,那火光所在不是焚心位又是哪里?
龙雅歌兵解,焚心位本应空出,可那火光却遥遥拴在那处,不动分毫。宁尘连忙振奋精神仔细查探,脸上终于浮现一层血色。
龙雅歌分神期修为,元神三分,兵解之后哪怕强敌环伺,也大有机会元婴飞遁。焚心位既在,便意味着她神识未灭。
元婴离体最为羸弱,如何重塑肉身权且不论,更不知她身在何方。然而现在哪还想那些许多,只道是天涯海角也要将龙雅歌元神寻回。
宁尘喜极而泣,忍不住流下两颗泪来,那沉沉死意尽被抛在了脑后。
“阿翎!她没死呢!你能听见吗!”宁尘将苏血翎抱在怀里高声呼喊。
只要苏血翎知晓龙雅歌还活着,道心立时便能稳固。
可她神智昏沉,哪里听得见宁尘的声音。
宁尘究竟是七窍玲珑,他强行静下心思忖起来,勉强想出一个法子。
他于功法修行所猎不深,反倒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限制心念。
既然听不见自己说话,那便让她识海自己去瞧!
合欢法纲中,焚心位与烈血侯与命君独自相连,可若能将二者连在一处,苏血翎识海便能知晓龙雅歌元神犹在。
哪怕失了神智,道心也可自行修补。
法纲初立不久,凭宁尘的道行难以撼其框架。宁尘在法纲中唯一能摆布的,就只有龙雅歌先前助他修成的千机神络。
他从命君位上动摇两根神络,连在烈血侯上,往焚心位奋力拖拽。
可那神络本是心神相交之用,于苏血翎识海上施力,无异于蚍蜉撼树,挪不动她分毫。
眼见苏血翎再难支撑,宁尘把心一横,竟是强抽了自己百十根神络出来,硬生生结在一起,搭在了龙雅歌元神与苏血翎识海之上。
他心下不住忐忑,终见着那神络亮了起来。
苏血翎道心猛地一颤,仿佛又生出了主心骨。败如烂絮的元婴重新结在道心之上,识海也定了原形,静静沉结下来。
虽只是驱使了些神络,宁尘却已是大汗淋漓。他又将苏血翎观视一番,认定她已无大碍,这才仰倒在地喘息起来。
伤者自医艰难,有命君施救则不可同语。
苏血翎道心稳定之后精神恢复极快,三五息之后便重新睁开了双眼。
她神识中已明了龙雅歌未死,心境稍安,又暗自运转真气,虽然通体虚乏,运气却是无阻,一时有些讶异。
她知道是宁尘把自己医好,只没想到命君能借助法纲将自己残破之躯修补得如此完好。
二人劫后余生,此时并躺一处,只觉得恍然如梦。
苏血翎定下神来,试到宁尘那只手紧紧与自己握在一处,却兀自在那里发抖。
她忍不住支起身向他望去,却瞧见宁尘双眼通红,眼角鼻侧沾了些灰土。
“你哭了?”
那冷冰冰的人儿突然柔声相询,宁尘连忙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没影儿的事儿。”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拿腿挡下了地上的短刀。
想起方才万念俱灰时的一念死志,宁尘只觉得惭愧不已。
若真是逞了一时之懦弱,现在真要把肠子悔青了。
可这能怨他吗?这世间能有几人历经三世,尽无依靠。好不容易得了片刻欢爱,又怵然被人夺走,论谁也受不了。
寻死的念头这辈子已在宁尘心中不知转过了几次,直到此刻他才真正将其斩断。
苏血翎从怀中掏出一条方巾,轻轻擦了宁尘脸上的泥污,又问:“现如今我们如何是好?”
她修为虽高,毕竟只是宗主影卫,于心计俗务颇为陌生,此时全然没了主意。宁尘方才一展命君之能,让她生出浓浓依赖,只愿一心听他指使。
宁尘喘着粗气道:“翻天覆地,也要找到雅歌元神所在,等她重塑肉身,我们再去把那些畜生全都宰了!”
苏血翎未点头,也未摇头,只因在她心中宁尘已是一言九鼎,自己再无置喙之理。
宁尘说话急喘,苏血翎只当他耗费了真气有些疲累。
可等到二人准备继续行路之时,宁尘的脚步却愈发虚浮,只走了七八步便跌坐在了地上。
苏血翎抬手试他脉象,摸到他手臂却是一片滚烫。
“宁尘!你……”
苏血翎大惊之下,宁尘已滚在了地上,口中不断呻吟,身上冒出缕缕白烟。
“别怕……别……”只来得及吐出几个字,宁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却不是他耗费了真元,而是体内法纲大乱。
宁尘之所以能一步跨到凝心期,全靠合欢法纲立柱搭架,如若不然,龙雅歌一丝阴元泄出,他当时就能爆体而亡。
那千机神络平时看似细绒绒的不起眼,却是龙雅歌几乎跌下境界才给宁尘凝聚而成的。
分神期真元何其磅礴,铸成的神络自然藏有千钧,若是乖乖按法纲与四侯八脉相接自然无碍,宁尘却强行催动神络连接焚心烈血侯,完全是倒行逆施。
更因龙雅歌兵解,苏血翎重伤,原本镇住关要处的锚锭也没了。法纲一乱,神络中的元力喷涌而出,哪是宁尘一个小小凝元期受得住的。
神络乃龙雅歌炎灵之气所铸,烧得宁尘汗如雨下,一肚子真火没地方泄。若不是焚心位还在,现在他已化作一具焦尸。
也不是疑难杂症,苏血翎一探便知分晓,只是她四侯位只能在法纲中抵御外侵,却不似焚心清心能替命君分担法纲之重。
偏偏又在此时,十数道真气远远鼓荡开来,竟是不少修士正御器接近。
宁尘神识强大,连他也察觉到那一众不速之客。
倘若法纲无碍,倒是可以借之前从龙雅歌那里学来的手段隐秘身形。
可如今体内正开着二荤铺呢,只要有修士用出扫查之法,登时便会叫人逮在这里。
二人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更不知来人是不是五宗法盟,宁尘咬紧牙关想要起身,体内立刻翻江倒海,再也动不得分毫。
宁尘使出吃奶的气力,抬起手冲苏血翎用力摆了摆。
他先前的伪装换回了本相,就算被人抓着也对不上在万法宗时的面目,反倒是二人呆在一处嫌疑更大,不如先叫苏血翎跑掉算了。
若有什么差池,再叫她偷偷回来救自己就是。
苏血翎愣了一愣,随即对他点了点头:“我去将他们引开,你在这里藏好。宁尘,你体内真元太盛,只能试着结丹了。若你我失散,便在白帝城潇湘楼汇合。”她犹豫了一刹,俯身在宁尘唇角吻下。
那冷目中似有千言万语,偏生她不爱说出口来。
见苏血翎拔地飞起,宁尘气得咬牙切齿。
这傻娘们!你老老实实藏起来不就是了!净瞎逞能!
可谁让他说不出话呢。
苏血翎心直意坚,自然先想着宁尘安危,万不会留他一人挡在前面。
宁尘现在才想到此节,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瓜子——又不是不知她性子,乱挥什么手呢!
苏血翎重伤初愈,修为大跌,却硬咬着牙在天上鼓动真气以作声势。那一众修士望见她飞在空中,立时呼喝起来,御起剑器紧随身后追去。
宁尘拼着命往天上去看,那些修士最多不过金丹,若苏血翎身体无碍,两息之内就能把他们尽数揉捏了。
可现在她只能慢腾腾飞在前面,引那一众霄小坠在身后,一路向远方去了。
待再看不到法器光虹,宁尘的脑袋也重新垂到了地上。手脚酥软,身躯欲焚欲裂,宁尘终于无法视物,五感沉在了识海之中。
那一团团浓烈真气状如疯牛,在他识海气海中横冲直撞。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苏血翎最后提点的一句话已是最后的机会。
可说是结丹结丹,听着轻巧,没有打磨道心,又能结哪门子丹呐!
龙雅歌只将他带到凝心期,足见道心对金丹之重要。
现在道心八字没有一撇,硬要结丹也不过是个死胡同。
宁尘试着去寻找自己道心,可他平时惫懒已久,真要说,除了自暴自弃这一条,真找不出半个实在念头了。
妈个巴子,自暴自弃就他娘的自暴自弃!
真气烧灼之中,宁尘全身上下痛痒难耐,在腹中咒天骂地。
还他妈的带所有人一起飞升呢,他们也配?瞧瞧龙雅歌,存了一丝广博济世的念头,现在落得个什么结果?去他妈合欢真诀!
一念之间,法纲倒转。
合欢真诀所赐灵光翻覆过来,那都是宁尘未曾费心仔细品鉴的法典。现如今他心意一定,主动去观,立刻被他捉在了神识之内。
我舍己身为天下,不若舍天下为我!
逆合欢真诀。
宁尘法门一转,神络真元尽归掌控,它们汹涌盘旋直冲识海中央,爆出万丈寒光。
若真有道心,这海量真元须臾便能结成上品金丹。
然逆合欢真诀已非修真之法,原本该以道心为核之处,现如今却空空如也。
那真元聚成一团,有形无实,于宁尘识海凝成一颗伪丹。
伪丹之中,那磅礴真元最浓之处,却如漩涡一般生出一个黑洞。
它依宁尘周天旋转,把那神络真元尽数吞下,这才堪堪满足彰欲,缓缓停了下来。
宁尘修行时间尚短,却也清楚这伪丹有异,倘若被高手查探难免生出枝节。
于是他尽心竭力,仔仔细细打磨那伪丹外状,修得与他人无二这才作罢。
正途金丹,上合天地下应道心,汲取天地灵气如草树沐雨,于大道佐护下生长茁壮。
而宁尘这颗伪丹,却走的掠夺篡取、贪飨无厌之道。
宁尘意随心走,那骤然一念已是魔道一途。
虽无人教诲,可宁尘到底是见多识广,他心中知晓自己这逆合欢真诀已脱了正道,却也没有丝毫悔意。
正道,你也得干些正道的事儿。
那什么天尊老祖的,身为正道魁首,为了一己之私还不是觊觎她一身修为,竭尽思虑去诬龙姐姐清白。
这种正道,快去他娘的吧!
想到此处,那气海黑洞猛然迸发,吸入的真元化成逆行异种真气,淬入宁尘四肢百骸,再无寰转余地。
寻常金丹真气储于丹内,用时激发丹力供给全身。
而宁尘从头到脚每一寸血肉都是金丹,那伪丹黑洞反倒是纳气入口,只要运起合欢双修法门,无论多少真气都能吸来。
魔道狂躁无敛本就如此,修行虽快,却因没有道心作为砥柱,性情只会越发诡诈暴戾。
宁尘初入魔境,只觉心头一股难耐欲念翻涌,激得他腹中燥热不已。
可这荒郊野外也没有泻火的办法,这样一来一去又折腾几个时辰,把他精神头耗的干干净净。
宁尘像烂肉一样躺在地上,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人音。
一阵错综的马蹄声从远处逐渐靠近。
他眯着眼勉强去瞧,竟看到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
那骑兵胯下坐骑神骏非常,绝非凡马。
一匹匹身上都披着百多斤重的马胄,表面鎏金雕纹却不是为了好看,均是闪着法力流光。
有此仙法加持,那队骑兵在山上如履平地,须臾便来到了近前。
“萧将军!找到了!”一名骑兵兜转马头,对身后大喊。
旁边几匹马儿齐齐分开,一匹灵驹带着蹄声咄咄走上前来。
宁尘一扫,只见那马上坐了一位银盔银甲的女将。
她剑眉樱口,目似皓月,手提一杆玄铁长枪不怒自威,一束长长马尾直垂马腹,在山风中扬舞不停。
“魏玄丘,查他一查。”女将军声音清冽,身边副将立刻翻下马去。
他掐个搜魂法决,手指一弹射向宁尘眉心。
宁尘无力挣扎,也便随她去了,反正寻常搜魂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是金丹修士,似是中了火毒。”魏玄丘回身道。
这批人道行和宁尘相仿,辨不出龙雅歌在铸神络时留下的真元,只道是什么真气遗毒。
宁尘轻舒一口气,索性把五感继续沉在识海中修补元气,不再理会他们。
他又听到那女将发号施令,有人将自己抬到了马上,接着就是昼夜漫长的颠簸行路。
一路上宁尘仔细想来,已经把自己所在之处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批骑兵均已结成金丹,那女将军约莫有灵觉期修为。
他们跨马披甲,分明不是寻常修士,令行禁止又有军戎之姿,而这世间由修行者组成的军队就只有一处。
这队人马带着自己一路上行,地势愈发高起,更是佐证了宁尘的猜测。他们必是绝云城的人马。
合欢宗从陵州向西八百里,地势急速隆起,形成幅员辽阔的高原。
这高原大小足有中土五之三四,却是昼热夜寒地广人稀,只有化外蛮夷长居于此,其中妖兽魔怪不计其数,更有来自中土三十六州的邪道,为求避祸深藏其中开宗立派。
中土自古将此划作魔域,严防死守。
高原险峻,唯有绝云城附近地势稍缓,若邪魔大举进犯中土,绝云城便是必经之路。
绝云城乃中土门户,地位非凡。
以五宗法盟为首,中土门派每年都有灵石辎重划拨绝云城作为镇守军资,以期绝云军能为中土屏障,求个太平无忧。
龙雅歌将脱身玉珏传送位置定在此处,自然是准备危机时穿绝云城去往魔域躲藏。只是阴差阳错,提前谋划的脱身之计已无用武之地。
绝云城不属修行宗门,并无元婴修士,那灵觉期萧姓女将军已是城内顶尖高手。
然而绝云城麾下却有以武入道的金丹期武修两百余名,炼气、筑基及凝心期军士足有五六千人,区区一城的战力足以匹敌占据一州之地的中小宗门,也算是修行界独树的一支势力。
而城内也聚拢了不少欲往化外之地捉拿悬赏邪修的正道,他们吃穿用度、法宝祭炼、武器修缮都少不了花钱,绝云城作为可以安享的最后一隅,靠这些个产业也少不了挣钱。
同理,那魔域的邪修想要混入中土,也少不了藏在西域商队中途径绝云城。
故此绝云城壁垒森严常备不懈,宁尘这边刚破开空间落到此处不过半日,那骑兵小队便循迹而来,其机警可见一斑。
宁尘随队进了绝云城,迷迷糊糊之中被送入一间厢房。
想来绝云城看自己好歹也是金丹修士,不好直接扔到地牢看管。
只是这厢房虽然敞亮,却一样在四壁上刻着监禁修士的法印,宁尘手脚也给锁了缚神索,结结实实压制了修为。
只是这扼制寻常金丹神识的东西,对宁尘还不太够用。
宁尘隔天就稳固了境界,清醒过来。
他若是真强挣了缚神索逃将出去也便逃了,可现在他搞不清状况不敢乱闯,索性选择以静制动。
宁尘躺在床榻上,也不睁眼,只从隐藏的星陨戒中取了一样法器偷偷在识海祭炼,以备不时之需。
过了两日,宁尘听见那女将军声音在门外响起,问了宁尘状况。宁尘神念瞥见她向房内瞅了一眼便走了,好像并不十分在意。
又过了两日,宁尘还是纹丝儿没动。
女将军问过门口守备之后,似是有了什么计较。
过了片刻,她命人打开门锁,缓步踱入屋内,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宁尘榻前三尺之处。
此时这女将已褪去戎衣,换了一身白色素净袍带,马尾高绾直垂腰际。
她举手投足飒爽凛然,又生得白皙坚毅的一张面孔,叫人看在眼里如沐春风。
只是常年领在军前亲力亲为,脸庞多少有些风霜痕迹,似定在二十七八岁模样。
她也没说话,就这么坐着盯着宁尘,足足看了半刻。
宁尘知道对方已看出自己是佯装昏迷,是在等自己主动认投。
他心下一琢磨,也别要这个强了,索性眼珠一轱辘,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斜眼去看,对方却也没露什么揶揄表情,一张脸波澜不惊,只抬手抱拳对他款款施礼:“绝云城镇军统领萧靖有礼,请问道友尊姓大名,在什么门下修行。”
人家一本正经,没出言挤兑,宁尘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只是穆天香仍在,万一回过神来用自己名字发出通缉,倒是一桩天大的麻烦,这真名却是万万用不得。
“在下独孤十三,乃是一介散修。先前在山中遇到霄小,用邪法伤我,又强夺了储物戒。若不是将军来救,只怕我性命不保,在此拜谢了。”独孤十三,三世孤独。
宁尘托此假名也是一种自嘲。
他虚虚下拜,立刻被萧靖托起。
“我们要是把道友扔在山中不管,道友恐怕醒的更快些,倒也不用多谢。”瞧瞧,我就知道这话里早晚得夹枪带棒。
宁尘只是微笑不语,却早已将神念探入了萧靖体内。
虽然高了一层修为,可在合欢真诀探查下却丝毫无碍。这绝云城武修一脉,神识本就不如法修缜密,宁尘只一瞥,便将萧靖根底探了个清楚。
肉身淬炼非凡,识海坚韧圆润,乃是灵觉期大成的武修。
不过萧靖是何修为对宁尘而言完全不重要,能从她身上寻得什么可以拿捏的破绽才是关键。
宁尘定睛观瞧,于她识海上寻得了四道细细心络。不消说,这小娘共有过四个相好,非是什么守身如玉的贞烈,于宁尘便有蛊惑之机了。
武修初时进境极快,往后却难成大道,常言武修“得金丹易、生元婴难”便是这个道理。
故武修往往不求羽化飞升,只求安身立命,又多为征战之用,性情鲜活远胜那些清心寡欲的法修。
萧靖灵觉期,修行至少已有百多年,又是绝云城领军大将,麾下可供驱策的俊逸武修成百上千,四个男人已算是少了。
见宁尘寡言少语,萧靖便继续问道:“独孤道友,偷袭你的人可是自天痕中出来的?”
宁尘早已想好说辞:“也未可知。我见那天上开了天痕,忍不住前去查探,待到了附近已用去小半个时辰,不知偷袭者什么来头。”苏血翎引走的那些修士必定来自附近山中。
宁尘假代他们的身份,单从话语中难寻破绽。
萧靖点点头,看向宁尘的眼神却愈发锐利。
“独孤道友,你身上火毒虽盛,初中偷袭时必有回击之力,怎的却没见附近有打斗痕迹?”
宁尘心说这娘们心思竟然这般缜密。
若换了一般武夫,抓他回来也便罢了,哪里会观瞧的那般细致。
这非得是当场便猜到了之后自己大概说辞,才会专门留心那些痕迹有无。
好在随机应变倒是宁尘的一技之长,他长叹一口气。
“说来实在令人羞臊。我被人偷袭得手,却是吓得没敢还击。那贼人功力深厚,我势弱之下定然打他不过,冒然回攻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道友倒是颇识时务。”萧靖话瓤听着有刺,语气却并非挤兑,“敢问道友,此行可是要去往化外之地?”
“正是。”
这萧靖颇为机警,自己在这片地界人生地不熟,真要说是在绝云城附近兜转,人家再问几句非得露馅不可。
只有言明自己是过路人,才能消了这些破绽。
“储物戒被人撸去了,怕是有什么事都不好办了。”宁尘不知萧靖此言何意,只能顺势唉声叹气:“萧将军若能替在下谋个什么短差,挣些花销,在下感激不尽。”
在绝云城留些日子也罢,正好打听一下五宗法盟动向……宁尘这样想着,不料萧靖接下来开口就是一道霹雳。
“独孤道友只要把发髻上那枚七枫雷羽卖了,足可抵金丹修士数年花销,哪里需要什么短差。只是奇怪,为何那贼人只夺储物戒,却不把那天材地宝的雷羽收入囊中。”
宁尘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立刻冒了一层白毛汗。
那雷羽乃是从苏血翎那里索来的定情信物,元婴期配饰自非凡物,只未曾想到恰好能被萧靖识出。
眼见宁尘呼吸一滞,萧靖便晓得自己试探对了。她也不揭穿呵斥,只静静待得宁尘思虑周详,直见他半天不说话,才再次开口。
“许是那贼人不识好货,你说是么,独孤道友?”宁尘也足够聪明了。
萧靖这话一开口,听着是给自己台阶,实则已经图穷匕见。
金丹修士不知雷羽珍贵,亦或者情急之下没有看清,类似理由仔细想去多如牛毛,就算不知原因,又干这受害之人何事?
可宁尘方才那一愣,却是已经露了真正的马脚。
宁尘苦笑,找个啥理由其实都好,就是不能露怯啊……萧靖已是占尽上风,却依旧不露声色。
她又瞧了他一会儿,话锋一转道:“你可听说最近法盟出了大事?”
“未曾听过。”宁尘身子一震,嘴上却依旧遮掩着。
萧靖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合欢宗宗主修行魔道邪法,在万法宗被五宗法盟几位宗主当场揭破,兵解自尽。浩天宗宗主谭绝、皇寂宗燕无咎还有断剑城主厉夙均被重伤。五宗法盟已广发法旨,缉拿合欢宗在逃的两名余孽。浩天宗已向绝云城遣来一位都察,明日大概就要到了。”
宁尘面沉似水,脑子急速运转。
萧靖是什么立场难以揣测,但她将话说到此处,怕是已经把自己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无非是想要自己亲口供认。
心中有了计较,宁尘仍然瘪着嘴不出声音。
萧靖等了些时候,终于站起身来。
“倘若真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与我说了,我也好出手还护你一二。要是心中无亏,那等浩天宗待都察到了,查上一查便罢。事情一了,便送独孤道友离去,还请再耐心等上一天。”
萧靖说完就向外走去,宁尘露出惊恐神色,手忙脚乱扑将上去,一把抓住萧靖腰间袍角,连声道:“萧将军!我说便是!”萧靖被他撞了一下,腰间轻轻刺痒,想是被他指甲划了一下,也未着意,只回身将他扶起:“莫作这副模样,你说真话,我就不走。”宁尘一脸疑虑,慌张道:“我不明白,我与萧将军素不相识,为何萧将军要还护于我?”
萧靖望了他片刻:“你承认了?”
刚才那些话儿虽没说实在,但两边都是心知肚明萧靖在问些什么。
“你若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出手相助,你说是吗?”
“萧将军说的有理……只是,不知萧将军是怎么看出我跟脚的?”萧靖爽朗一笑:“你那运功法门虽然隐晦,我却识得有合欢宗的痕迹。那枚雷羽曾也是戴在苏血翎发上,你不是合欢宗门人又是什么?现在能信我了么?”宁尘合欢真诀与众不同,整个合欢宗也只有合欢焚心决与合欢烈血决与其同出一脉,萧靖能看出痕迹,那便是与龙姐姐熟稔,何况还能注意到阿翎装扮,想来是有旧了。
“信你,信你了。”
宁尘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说我信你个大头鬼。
龙雅歌将玉珏逃生之处定在这里,除了能出关之外,大概也是因为有萧靖这个故人在此。
天痕一破,萧靖立刻快马加鞭亲自带人前来查探,也能对的上自己推断。
可是这就能信她了吗?
龙姐姐兵解道消,自己于她不过一个陌生人。
若是她洞晓自己身怀隐秘,假意将自己控在身旁,今后拿捏利用的法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不是一句“故人之情”就能抹平的。
现如今宁尘刚刚经历天地翻覆一场欺叛,自然不会因这几条理由就全盘托信这绝云城统军。
无论如何,主动权必须捏在自己手上。
萧靖重新坐下:“你到底是龙宗主什么人?苏血翎又怎会把雷羽送你?万法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尘再无隐瞒,他丢了那唯唯诺诺的伪装,一五一十将事情全部道了出来。
倒不是他认命认投。
萧靖已知他根底,真要卖他与浩天宗,也不必多此一举与他来回试探。
萧靖也是担忧自己判断有误弄,暴露与合欢宗瓜葛闹出灭顶之灾。
宁尘敢对她和盘托出,只因先手已经拿下。
星陨戒中共有三只天级法器,这几日宁尘潜心祭炼其中之一,已经初有成效。
那法器名为惑神无影针,一套十枚,由地脉水髓中的真水之气凝聚实形。
方才宁尘假装慌乱,扑在萧靖身边时已将惑神无影针打入萧靖体内。
惑神无影针乃是真气化实而成,入体之后刺于识海,分神期以下断无发觉的可能。
哪怕到了分神期,若不去仔细探寻内视,要发现那无影针也非易事。
这法器邪异非常,中针者乱神惑心,撩拨情欲,正合合欢法纲所用。
龙雅歌初时不将戒指交给宁尘也是怕他乱用。
现如今宁尘一念入魔,那还有这许多思虑掣肘。
宁尘以一根神络做弦连于针脚,若到用时只需拨动针弦,即可动摇中针者神智。
只是他祭炼不久,萧靖又是灵觉期压他一头,蛊惑这女将军倒也没有说的那么容易。
听完宁尘所述,萧靖眉心最终还是露出一丝阴郁:“十几年前,龙宗主路经绝云城,正遇妖兽群起肆虐。她仗义出手,救得我部属数百人。我与她把酒言欢,自此结下情谊,想不到如今竟被那一伙儿畜生害了性命,又欺瞒天下污她名声……若有机会,我定要……”
宁尘抬手止住她话语:“萧将军,此事不消再说了……天道昭昭,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唯一没告诉萧靖的,是龙雅歌元神未灭,此时只能拿些大话一句带过。萧靖以为他暗自神伤,不愿被人提起,便不再多说。
“独孤,你先在绝云城盘桓几日,以避耳目。待浩天宗都察走了,我们再从长计议。我虽然在绝云城有些威信,但也不是一手遮天。今日你权且歇息,待明日与我一同去见绝云城主,把能堵的嘴皆尽堵上才好。”宁尘点头称是,由她把身上禁制去掉,独自歇息去了。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有仆役鱼贯而入,替宁尘更衣洗漱,又摆了一桌的吃食。
绝云城地处边关高原,水草丰茂多有畜牧,一碗羊奶被宁尘灌下肚去,滋味鲜甜,脑袋也愈发清醒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萧靖现身,带宁尘出了馆驿大门。
天色尚早,城中居民还未出门,只有些早餐铺子半敞门板,冒着团团白烟。
偶有几个驱牛赶车的民夫路过,见到萧靖皆是连忙施礼,神态极为恭敬。
萧靖向他们颔首回礼,无有半分倨傲。
这一城之军守卫绝云已逾数百年,饶是边境之地鱼龙混杂,守军却一直守得一方平安,从微末处便可见深得民心。
“会骑马吗?”萧靖给宁尘牵了一匹灵驹过来。
“不会……御风行么?”
“学学。”萧靖翻身上了自己那匹,双腿一夹就往前走。
宁尘无奈,只好毛手毛脚攀上了马背。
他当初在合欢宗灵宝堂待的多了,也见过普通人运货时是如何驾马,照着印象里有样学样,总算也驱着马儿跟了上去。
萧靖勒着马头放缓等他,直到他并骑过来:“待会见到城主,一切听我说便是了。城主一惯依仗于我,不会刁难,只是另有两名灵觉期锋军统领常常与我顶撞,你不要被他们唬住露了破绽。只要在浩天宗都察来到之前安排妥当,想来不会有事。”
宁尘点头,却问:“能混过去吗?”
“绝云城终究不是铁桶一只,但就算是我的对头,也是世代居于此处,不会置绝云城安危于不顾的。”
宁尘想要说她天真,又说不出口,只与她并行一处,暗自沉默。
城主府同是绝云城军议之处,修得宽阔气派,然而终究是凡俗之居,距离修真宗门的磅礴大气相差甚远。
萧靖带宁尘走进城主府中主殿,里面已有了五个人。
其中之一便是先前随在萧靖身边的魏玄丘,他与另外两人见到萧靖进来,立刻起身抱拳行了一礼。
而剩下两人则端坐在左首的座位上,对萧靖随意点了点头,想来便是绝云城另外两名灵觉统军。
“萧靖,这是谁?”左首头座上的男人抬手朝宁尘比划了一下。
“我同门师弟,独孤十三。十三,这是锋军统领黄震。”宁尘顺势一礼,也不出声。
“师弟?怎地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你还有个什么师弟?”黄震拧眉到。
“我还事事都要让你知道吗?”
萧靖开口怼了他一句,黄震翻个白眼不言语了。绝云城军政一体,高位者说话都有一股子蛮性,直来直去倒也痛快。
萧靖在右首头座坐下,与黄震正面相对。宁尘老老实实站在她斜后头,剩下三名副将也按序坐了。
魏玄丘就坐在萧靖次位,他扭头望了萧靖一眼,萧靖给他递个眼神安抚了一下,颇有默契。
这一眼被宁尘看见,忍不住腹中哼笑。
别人看不出,他还不知道吗,魏玄丘识海心络一道,正牵在萧靖身上。
这镇军大统领终究还是吃了一棵窝边草。
那魏玄丘长得讨人喜欢,只是面正似铁,甚至有些青愣。
他举手投足对萧靖礼敬深厚,想来萧靖也没给他吃过几次甜头。
若是两个日日欢歌的情种,哪里还容得下这种繁文缛节,彼此相看,眼中都会流蜜。
想到此处,龙鱼儿身影一晃,宁尘心头酸涩,连忙转移了念头。
六人坐在厅中,自有人奉茶,只是等了不知多久,绝云城主才从府后拖着袍子走了上来。
“哎呦,让诸位卿家久等了!昨晚多喝了些……”那绝云城主竟是一介凡人,别说金丹了,怕是算到筑基都悬。
四五十岁模样,稀疏的头发勉强在脑后扎个松散的髻子,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宁尘想想,也是自然。城主之位世袭罔替,修不修行全看自己。武修淬体辛苦,法修锻神清欲,哪一个都不是寻常富贵子弟吃得住的。
“城主,萧靖有事要报。”萧靖起身抱拳,恭敬道。
“讲,讲,萧将军不必、嗝……不必多礼!”
萧靖早已习惯这城主作派,完全不往心里去。
她示意宁尘上前下拜,继续道:“城主,这是我同门的师弟,前几日来投奔,正好遇见天痕破裂。浩天宗都察言明,与那天痕接触的一干人等都要查问一番,师弟于绝云城是个生人,萧靖担忧浩天宗会借机徒生事端,特来与城主知会商议。”萧靖带队去天痕之时,队伍里挑的都是心腹。
可带宁尘入城之时,人多眼杂,却是遮掩不住的。
与其让浩天宗查出,不如直接承认有他这么一人。
“好说好说,是你的师弟,便是绝云城的熟人,咱们不叫那浩天宗的人知道就是啦。”
宁尘心说这绝云城主不光好说话,心思也机敏的很。萧靖都不用把话说开,他立马就能体会话外之音。
“城主,这有点不合适了吧?”黄震一步迈出来,“浩天宗都察前来是为了追查合欢宗逃走的两名余孽,萧靖这师弟又不是什么相干人等,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这不奇怪吗?”
左首次坐的另一个统领也开口道:“萧靖,你不是干了什么心虚的事吧?”萧靖皓目一横:“王亦川,你嘴上不长毛,又想寻我晦气?”王亦川一愣,连忙将手虚摆了两下赔了个笑脸,算是认了怂。
“唔……”城主看着黄震思忖一会儿,“萧将军,黄震说的也有道理。咱们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何必多这么一层计较呢?”他言辞恳切,倒不是借机给萧靖难看。
萧靖点点头,往宁尘处一让:“独孤师弟,你来与城主讲来。”
宁尘左右施礼,谦声道:“城主、将军,诸位有所不知。绝云城地处边关,又不是修行宗派,恐怕是不晓得浩天宗这些年的作派。他们合纵连横,五宗法盟已有三家与他们绑在一处,又四处拿捏中小型宗门的跟脚。有些小宗门宗主稍有差错,就被他们以大义之名替换,树立傀儡为他们所用。不少人揣测,那浩天宗为首,却是有一统天下的心思……如果绝云城多露破绽,莫须有记上那么几次,恐怕也是要变天的。”
这是宁尘与萧靖一统想好的说辞,倒是正中绝云城主软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城主恍然大悟。
那边黄震却不买单:“我也有其他宗门的好友,怎地没听他们提过。独孤小兄弟,你这些话,说的算吗?”
“我也只是在绝云城盘桓两日便要去化外之地,又不在此常住,绝云城是左是右与我也没什么相干,诸位将军与城主自己商量便是了。”宁尘摆出一副你们爱咋咋地的模样。
萧靖趁热打铁:“黄震,我这师弟和我自小亲近,他全然不怕浩天宗去查。可绝云城却禁不住那许多折腾,你把账算明白了。”黄震仍然有些犹豫,那城主却站起身来:“黄震,王亦川,别犟了。咱们就听萧将军安排!哪一次还得不了好来着?”
黄震王亦川对视一眼,摇摇头做无奈状,也只能认了。
城主见两人松了口,喜上眉梢:“事情已了!散了,散了吧!萧将军,那浩天宗都察来了,你自去接洽,莫要叫我了。那些劳什子修士端地烦人。”
“萧靖领命。”
宁尘经过这一场算是看明白了。
这萧靖在绝云城已是一人之下的地位,说是摄政城主也不为过。
于此讲来,若是她对自己心怀不轨,自己便更是危险;同样,要是能把她控于鼓掌,自己就能在绝云城扎住脚跟。
那行事更要快些了。
浩天宗使者下午才至,萧靖直接与宁尘去了迎宾府坐等。闲来无事,宁尘便以指尖操起气弦,轻轻撩拨起了萧靖腰内那根惑神无影针。
也不知是不是不得其法,宁尘左咄右拨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萧靖依旧面色如常,与他时不时攀谈几句,浑然没有半分惑心之意。
宁尘气得直咂嘴。妈的,怕不是自己押错了筹码。
可如今自己已然在她面前脱了个底儿掉,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总不能到了现在才烧香拜佛,求上天保佑她不会戕害自己吧?
宁尘借故方便,又在手心藏了一枚惑神无影针,起身时假装脚一滑,在她后背抹过,又将一枚针送了进去。
萧靖扭头瞪他一眼:“十三,你记得剪剪指甲。”宁尘随口应了一声,去后复返,又坐在旁边操了半天气弦,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依旧没有一星半点的异样。
他垂头丧气,还想再给萧靖施上几针,又怕她起了疑心,只好作罢。
“不用紧张,那浩天宗使者也不过灵觉期,有绝云城作保,不会有事。”萧靖说着,抬起袖口,擦了擦宁尘额头的汗珠。
宁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忽然觉出有些许不对。
萧靖方才,给自己擦汗了?
饶是军队出身,萧靖也给自己梳扮的一丝不苟,颇有些爱洁的意思。自己与她相识不过一天,就亲自用衣襟擦汗,端地不似寻常。
惑神无影针终究是起了些效用。宁尘长舒一口气。
宁尘心中稍宽,斜眼又瞥见萧靖方才一会儿就喝下了足足两壶凉茶,更是有底了。
“别脏了师姐袖子。”宁尘自己胡乱将额角汗珠一揩,对萧靖微微一笑。
眼睁睁的,萧靖脸上红了一分,那红晕须臾间逝去,被宁尘捉在了眼里。
有用,那就继续。
宁尘来了劲,照着先前摸索的指法,又将那气弦暗自拨动起来。
萧靖以武入道已一百五六十年。
边关之地民风开放,她十六岁未修行时便与村中少年偷尝禁果。
两人两小无猜,可那青梅竹马却在祸事中被妖兽吃了,这才激起萧靖修行从军之心。
自那之后,她待自己如男人一般,和一众军士同吃同睡,杀敌当先。
战友们赞她智勇,敬她爱她,百年中先后有两名一同浴血的袍泽赢得她芳心相许。
然而刀剑无情,那二人早已战死沙场。萧靖资质上佳,不知不觉间已修至灵觉,成了统领一城之将,待她回首望去,身边已无可并肩之人。
后来魏玄丘来了,这直愣青年敬她慕她如神,随护在她左右忠心无二。终有一日行军野外,月冷星孤,许是怜他痴儿,萧靖便赏了他一夜春风。
也就是如此了,萧靖已数年未尝身为女人的滋味。可不知怎地,自进了迎宾府,与那十三坐在一处,便觉得小腹中逐渐热了起来。
武修不似法修先斩赤龙,萧靖还当是月事早了几日,她静心定性,须臾便将那股小火压了下去。
可就在刚才,自己看到十三额上挂汗,竟一时孟浪去给他擦了。
这还不要紧,当萧靖望见少年对她微微还了一笑,小腹一阵哆嗦,花心竟流出一滴小小蜜露。
萧靖性情爽朗,也没有多么羞惭,只是忍不住暗暗自嘲,又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怎地见到个俊俏少年还动了春心?
她提壶想猛灌两口凉茶,不料壶儿内早已干了。
一时间口干舌燥,颇有些焦烦。
不想旁边那少年却颇有眼力,自己这边刚丢下壶在桌上,他已去取了新的端在手边。
“师姐,喝水。”
萧靖忍不住笑道:“你却是个会讨好的。”
萧靖统辖绝云城尽心竭力,数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回想往日,却没有这一刻那样轻松自在。
“师姐如此关照我,我自然要涌泉相报。”宁尘擎起茶壶,将冰凉茶水滴溜溜注入萧靖杯中。
“倒杯茶就是涌泉相报了吗?”萧靖一口将水送入喉中,打趣道。“那,萧将军想让我如何报答?”
宁尘说这话的时候已近乎要贴在萧靖耳边,言语甚是旖旎,倒是激得萧靖一愣。
她抬手把宁尘按回坐上,瞪他一眼:“还有正事,你现在倒是又不怕了。”
“我色胆包天。萧将军撩拨我,我自然什么都不怕了。”萧靖刚想呵斥自己何时撩拨过他,又忽地想起方才提袖擦汗之举,只好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她想起了自己十六岁时身旁的少年,那时正如十三一般大。
没有这十三那么俊俏,甚至丑的很,晒得黑黝黝地,却是一般温柔。
两个人躺在草甸上,自己筋疲力尽,腹中又痛又酸,那少年就跑到河边,拿马皮水囊小心打了水来,喂自己一口口喝下,又偷偷在自己面颊点上一口。
恍如隔世。
“萧将军!”
旁边少年一声呼喊,萧靖这才发现自己出神已久。面前已站了一人禀报,说是浩天宗都察已至绝云城。
萧靖收敛心念,带宁尘一起迎在门口。那浩天宗使者大模大样进了迎宾府正殿,目中甚是倨傲。
“萧靖将军,久仰大名。”
“不敢,尊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那使者落座,品过一杯茶,这才咧嘴道:“听闻绝云城城东山内有天痕出现,如果推测不错,那定是合欢宗余孽脱逃转移留下的痕迹。萧将军统辖绝云城已久,这几日可有什么陌生修士的消息?”
“正要与尊师上报。”萧靖向宁尘方向一侧,“天痕出现时,我师弟恰好就在附近,城主特命我们将天痕附近所生之事告知尊使。十三,你将所见所遇都和尊使讲来,切不可有半点隐瞒。”
宁尘恭敬一礼:“晚辈前来拜会师姐,途径山中,恰好见到那天痕显现。我前去查探,但见一众修士在附近追逐混战,我不明就里,还被人打了一掌,抢走了些资财,当真可恶……”
宁尘编瞎话的能力可不是盖的,一个故事给他圆得丝毫没有破绽。那使者听罢,琢磨半晌,却也想不出什么再好问的。
他从怀中取出三幅图画,展在二人面前。
“萧将军,法盟现在画了图形,专门通缉这三人。他们传送到此处,怕是要过绝云城往西域躲藏。吾浩天宗宗主特意遣我来此,便是要都察封锁城门,不教那犯人逃去化外之地。”
宁尘低头一看,三张图像一女二男,女的自是苏血翎,而两张男象不是自己又是谁。
自己随龙雅歌前往万法宗时所塑之脸,被人见得多了,有能之士手随心动,画出来的图像栩栩如生,放若真人一般。
而另一张,却明明白白写着“宁尘”二字。
宁尘又出了些许冷汗。想来是那穆天香不知自己第二张脸的姓名,却未忘记龙雅歌先前惦记自己时的异样,所以特意又以防万一多画一张。
好在她只见过宁尘三两面,且已过了恁久,画出来的图只有五官脸型的大概轮廓,却是不真。
萧靖瞥见写着宁尘名字的那张草图,心中也是一惊。她提前知晓宁尘身份,极易联想,登时看出他和画中有七八分相像。
想到此节,萧靖连忙岔话道:“尊使放心,待我们将图像印拓数份,贴于要道城门。他们真要在城内,不怕寻不出来。”
“那就有劳萧将军了。”使者散漫的把手一拱,目光着落到宁尘的画上。
他眉头微微一皱,“噫?萧将军,你这师弟,怎地和这画上之人有些相似?”
萧靖心中提前做了计较,笑道:“我看也有几分相似,都是生了副好皮囊。若不是修为对不上,我还当真是我家十三闯了祸呢。”
说到此处,萧靖拿颀长指头往画像左角的几行字上一点。
那使者低头细看,却见宁尘名字旁边落着“炼气期”三个小字。他伸过手捏过宁尘手腕仔细查探,一眼看到宁尘金丹,哑然失笑。
炼气金丹,境界间犹如天上地下,任谁能想到一个炼气两个月内便能到如此地步。
“唐突了。”使者松开宁尘,“既如此,封城之事,就有劳萧将军了。”
“封城事关商道民生,在下不敢私自定夺,还要与城主商议。只怕……”
“浩天宗也是为了中土苍生。若叫那魔人从绝云城逃了,过几年再回关内戕害生灵,怕是绝云城难辞其咎啊,还得让城主大人好生思考。”使者出言甚重,萧靖只淡然道:“那是自然。”见萧靖不卑不亢,那使者也不敢一味冲撞。
他胡乱道个别,随仆役去迎宾府别院休息去了。
目送使者离去,萧靖重新坐到宁尘身边,两人均是松了一口气。
“是独孤十三,还是宁尘?”萧靖瞥了宁尘一眼。
宁尘被当场揭穿,只能讪笑两声。
“还是信我不过,我晓得。”萧靖也不作色,将三卷画像收在怀中,便要离去。
“我信得过萧将军,若不是你还护,怕是真被他认出来了。是我不对,师姐不要生气啦。”宁尘连忙柔声说。
萧靖本有些恼意,此时被宁尘软声一求,却不知为何走不脱了。
她回身盯了宁尘一会儿,说:“随我一起吧,呆在这里,不怕又露了马脚。”宁尘心中暗笑,那惑神无影针摆弄的愈发熟练,冰山雕的女将军,也叫他拨弄化了。
萧靖一路将他带回了统领府。
她这一人之下的身份,住的府院规模却只能勉强比比寻常的商家富户。
若不是那高耸院墙上镌有隔绝法印,还道是什么土财主家呢。
进了院,仍旧见不到几个人,四五进的院子,一路走到深处,也是见了七八个仆役丫鬟。
“你这儿够冷清的。”
“不是去野外巡城,就是在城主府理政,一个月也回不来三五天,要那么热闹干甚。”
萧靖将宁尘领去偏房,吩咐了几个下人听他使唤,又马不停蹄赶去城主府商议封城之事去了。
宁尘在府上逛了一圈,除了一个巴掌大的花园,指头大的鱼池,再也没什么好瞧的。
唯独一个作习武修行之用的大跨院还有些意思,宁尘去架子上摘下一柄刀,舞了两手颇为受用,便沉下心来把陌葬三刀温习了几遍。
练完了刀,身上却出了一身的臭汗。他吩咐下人烧了热水灌满洗澡木盆,自顾自跳进去泡了起来。
宁尘将身子浸在热水中,手指轻轻舒展,感受那气弦绕指。他现在已摸着些惑神无影针的法门,只是不知能将心神影响到什么地步。
真要把萧靖骗到床上,那自然是自己的天下了。合欢真诀一走,保管那女将军服服帖帖再无二心。
可事到如今宁尘还是踟蹰起来。
他本性良善恩怨分明,那萧靖待自己颇为仗义,又是龙姐姐故人,自己这样诱骗蛊惑于她,心中那道坎也不是说跨就能跨去的。
宁尘心中刚一软,龙雅歌音容笑貌又浮在眼前。气海中伪丹一转,他登时咬起了牙关。
去他妈的,哪里需要想那许多!
仇还报不报了?
龙鱼儿还救不救了?
连苏血翎现在都下落不明。
都已经叫人当成了落水狗追在后面猛打,还想一辈子当个老好人?!
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又不是要害她什么!
婆婆妈妈,何时才能成事!
宁尘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刮,又在木盆边锤了两锤。
那腹中伪丹骤然饥饿起来,只想吸个痛快。
恰好有一小丫鬟托了一叠衣袍进来,宁尘见她生的俏生,胯下被逆合欢决的伪丹一激,立时硬了起来。
他跨出木盆,一时念起,便想将那小丫头拽到身下狠狠操弄一番。
那丫头见他赤身跳出盆来,惊叫一声,闭着眼睛浑不敢看,只捞起布巾给他擦身。
宁尘神智还算清明,若真是在这里胡乱施为被萧靖看见,先前一切怕是功亏一篑。
他强忍欲念,伸展臂膀由那丫头给自己擦净了身子。
萧靖刚好回府。
她行到别院偏房,见屋门大开似有人声,抬脚便往里去走。
一照面,正瞧见宁尘赤条条站在那儿,胯下白玉老虎昂扬挺立,玉杵一般直指自己前脸。
“你、你倒是生得一副好物事。”萧靖尴尬之中偏过头去,笑着打诨。
宁尘眼见萧靖心有撼动,立刻见机猛拨针弦。
方才萧靖在城主府议事,脑子里就全是宁尘的面庞,再被他拿针一惑,心跳一下子快了三分。
“靖姑娘,怎么闯进来也不说一声。羞人,羞人。”
“你把衣服穿好了。”萧靖听他叫的亲昵,连忙将使唤丫头赶走了。
那丫头如蒙大赦,闷头便跑,将别院大门死死关牢。
主家要寻风流,做下人的哪敢多看一眼。
此事万万急不得,萧靖这发号施令的统军作派,非得让她主动起来才好把控。
宁尘慢悠悠系好袍带,手中针弦拨动不息,只望能叫萧靖生出情欲。
不料萧靖闷哼一声,按住小腹,靠在了门框上。
“靖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稍有腹痛。”萧靖面色不显,只摆了摆手。
宁尘抓住她腕子,闭目视探,却见那两根针刚刚穿破识海之壁,没入气海之中。
萧靖体质略有宫寒,那真水凝结的至寒之物初入气海,可不是狠狠痛了她一下。
“有些旧伤,你来榻上躺下,我助你推拿一番。”宁尘不由分说,扶着萧靖坐在了床上。
萧靖奇道:“你还会以气疗愈的手段?这可不多见呢。”
“你只管趴下,交于我来。”
萧靖本就想与他多多亲近,有这等机会也便欣然应从。
宁尘曾也学过些按摩手法,推宫活血,倒是让萧靖紧绷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多少是舒服了些。
宁尘隔着衣服,却也能试到她腰背紧实,一双大腿更是紧绷有力,摸起来不似平常女人那般软腻,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借这机会再动针弦,萧靖又没了反应,当真让宁尘抓耳挠腮。
眼见萧靖气息逐渐悠长,宁尘索性将惑神无影针全部掏出,只留了三根,借捶打按摩之机,一股脑把剩余五根全都打入了萧靖后背各处大穴,猛力将七根气弦一起搅动起来。
殊不知只要方位得当,拨弦有序,区区一根无影针便足可将分神期贞烈之女变成淫娃荡妇。
萧靖武修之体,寻常元婴法宝砸在身上都伤她不得,先前针劲无力,只因入体不深。
她刚刚气念松弛,叫宁尘连打八针入体,登时心神大乱。
“啊——”
身下女将军突然出声妖媚,如母猫发情夜啼。宁尘见她突生异变,心下一惊,连忙将针全都从她体内拽了出来。
可那搅动起来的池水又怎是一时半会能停歇下来的。
萧靖满腹柔情无处可泄,宁尘方才露出的那根鸡巴热腾腾就在手边。
她花蕊湿了大片,翻身将宁尘推在榻上,手指微颤,兜住了宁尘的鸡巴。
萧靖从军出身,不小心瞥见的那话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均是臭烘烘皱巴巴一坨黑肉。
而宁尘的物事触手灼热,又白又滑,足有腕子粗细,萧靖将它捧在手里,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小宁尘,今晚就将你吃了,你可有怨言?”
饶是此时,萧靖也不忘多问宁尘一句。可哪还轮得到宁尘说话,她手腕早已上下搓动起来,玩得爱不释手。
“靖姑娘要吃,我便陪了。”宁尘先前被心魔一激也早已欲念大动,忍到此处也无需再忍,一把将萧靖搂在怀里,狠狠吻去。
宁尘那舌头滑腻腻突进萧靖嘴里,迷得她连忙卷舌相迎。
荒唐荒唐,好是荒唐!萧靖心中大叫荒唐,口舌却忍不住盘去纠缠,只叫宁尘弄得满口生津。
萧靖最后一次乃十几年前与魏玄丘雨露一度。
那魏玄丘童身金丹,不甚晓得床笫之事,第一次便泻在萧靖掌中,第二次恩爱不到半刻便又泼洒了。
萧靖只怜他痴情,倒也不在乎自己极乐与否。
可论起酣畅房事,却也数不清有多少日子没有尝过了。
那八针惑神,早搅得萧靖花汁淋漓,只缠吻片刻,亵裤外裤都一并给浸透了。
她粗声喘气,再也按耐不住,伸手去解自己袍带,却头晕手颤怎么也解不开,三两下脱手,竟叫欲火烧得流泪啼哭起来。
宁尘一手隔着衣服捉住她的乳儿,另一只手托好她屁股,拿鸡巴隔着裤子猛顶她的穴儿。
久旷花穴叫充盈阳气一顶,随进之不去,倒也解了一时之渴。
萧靖也不去结腰带了,抹着泪抽着鼻子,隔空就在宁尘身上一番起落,那淫液顺着裤裆就往下滴答,直流到宁尘卵蛋上,好不淫靡。
撞了十几下,宁尘龟头叫那布料磨得疼痛起来,他身子往前一探,捉住萧靖裤子一撕,终是把她屁股露了出来。
可萧靖迷乱之中却没觉察,一屁股落下去才觉出畅通无阻,把那白玉老虎一棍吃到了底。
那小穴寂寞太久,这样猛然撑开直插花心,直将萧靖涨得要死要活。
“啊!!太、太大了……我吃不住……啊呀!!”萧靖眼花缭乱,挺着身子就要往上拔,被宁尘一把按住了腰。
“方才还说要吃我,现在就讨饶,怎能这么放你?”宁尘撕开她裹胸缠布,让那两团圆润笋乳蹭在脸上,胯下直往上顶,插得萧靖失魂落魄,口中哀叫不休,直想爽死过去。
两人胯间濡湿一片,淫液浆水混着萧靖不慎漏出的些许尿来,叽叽咕咕淫靡声大作。
宁尘兴起,故意磨以水声去羞萧靖。
萧靖虽经人事,却都是些不懂情趣的糙汉,哪里经过这等不知羞耻的作弄,一时间把将军威严不知丢到了哪里,只向宁尘讨饶。
“你别……哎呦……你让我歇过一口气……再、再来伺候你……哎呀……又、又要……”
宁尘拿手兜了萧靖双乳,肆意揉捏好不快活,鸡巴更是连抽带插浑没停过。
萧靖连连推上数次高潮,咬着嘴唇晕厥过去,张开阴关盈盈一抹,已是任人宰割之态。
宁尘只待运合欢决捅穿她阴关,让伪丹内黑洞用力一吸,这女将军一身修为大半就是自己的了。只消三次,踏入灵觉期便指日可待。
何等的机缘,为何迟步不前?
人与魔,无关心念,只关行径。
只要这最后一步踏出,便是真正入了魔道。
他人唾骂又当如何?
报仇雪恨,救爱心切,入魔道又待怎样?
那些所谓正人君子,欺辱龙姐姐之时,和魔道又有什么区别?
拘泥于此,何时才能把龙姐姐找回来?
那,这与那些畜生有和不同?你恨他们,却作一样的事,那你便是他们。人与魔毫无区别。人道,魔道,哪里才是栖身之处?
人,能恨自己吗?
宁尘无法决断,心中欲念大乱,连阳根都绵软下来。那筹谋许久的恶计,到最后关头却始终做不下去。
他想哭,哭这世界困苦凄绝;他更想笑,笑自己优柔寡断狠不下心来。
萧靖醒来,抬起酥软手臂,抚上宁尘胸口。
她强撑起绵软的身子,水蛇一样攀上宁尘肩头,轻轻吻他耳垂。
宁尘骤然一颤,回身将她吻住按在榻上。两人在床上滚在一起,双腿交缠,萧靖柔情蜜意,往他怀中拱去,恨不得把自己揉到他胸膛中。
宁尘心中微颤,脑中尽是龙雅歌音容。
他暗自哀叹,不意去想,今夜只一心极情纵欲便是……那人魔之途如何去择……待得来日方长罢……窗外,一只黑鸦静立树梢之上,盯着那房中烛火通明。
绝云城另一端,锋军统领府,黄震偏过头,望向身旁王亦川,咬牙道:“我就说了,那小子绝非什么师弟,只是那母狗寻来的野男人。”王亦川挠挠油光光的头发,冷笑一声:“就算是寻个野男人淫乐,你又能耐她如何?”
黄震撤去法决驱走黑鸦,露出一嘴黄牙,狞笑出声:“浩天宗使者不也在城中吗?却是一个大好机会。你难道不想作那镇军统领了?”王亦川抬起手中酒杯,对黄震谄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