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久远的曾经,她对我来说或许只是素不相识的狼。
她于战场上飞舞,在月色下挥动刀锋,黑白灰这种不算明亮的色调反而是她绽放出的光明。
人们不想深究她的过去,但是从她口中吐露出来的黑色笑话已经行为上体现出的教养和贵族特有礼仪的影子总是笼罩在人们的眼前,让同僚们看不清真正的她。
然而她也无所谓众人迷惘的视线和揣度,依旧我行我素地出入罗德岛舰船的四处,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出现可能给旁人带来多少心理的压力。
白狼的心思很难被发现,当然祛除战场时候的凶暴与诡异,日常生活中的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打量着周遭的事物,仿佛真的如同时刻处于狩猎的狼一般,只是她全然隐藏了该有的凶狠,把不甘于放弃争斗的心思好好隐藏……仅仅看她正常的行为举止,让人有时候不禁要以为这是从哪里绑来的大小姐……
棋手执棋,落子不悔,如她所言,我的确偏爱她的勇武,我也的确需要这样的干员作为一把剑来为众人实现理想。
可是世间的一切都永远不是非黑即白般的纯粹,即使是一心投身于战斗的白狼也不会在其中消磨自己孤独的一生。
我也是如此,要是拉普兰德仅仅是我的剑刃,作为巴别塔恶魔的我大可把她当做马前卒一样的棋子,让她幸福地倒在血泊中结束自己经历足够丰富的生命,这之后或许需要由我来代替孤独白狼的亲友签署她的死亡证明,然后在作战会议上稍作反思和哀悼,然后便允许这条鲜活的生命魂归高天,当然,从鲜血中爬出来的白狼或许只能满身血污地走向地狱吧……
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但是其中的主角换成英姿飒爽的小白狼令我实在于心不忍——虽然得知了我这种愚昧的圣母般的怜悯后她只是淡淡付诸一笑,但我知道她爱得从来就不是这样的特殊的顾惜和关照,而我也明白,被推上战场的自己只是不想看着鲜活美丽的生命从我的手中逝去罢了,我怕的是她死在我的手中,畏惧的是凶残吊诡的残魂前来索命……
而不再关注所有与她有关的谜团,我所知道只是在她自告奋勇地成为我的长期助理后,我与她的距离缩短再变大,白狼从沙发上移到我的桌子上和背后,然后又随着时间的推移重新坐回沙发上……她在担任助理时的不知是否是因为性味使然,偏偏对于我有着格外的关注和重视,当然或许也只是因为醉心于斗争的白狼希冀更多登临战场的机会。
只是当我再度看向笑意盈盈的白狼,才发现自己已然不知何时陷入了情爱的温柔乡,她的冷静,她的自信,她的美丽无时无刻不让我着迷,但是我只好表现得克制,即使我们之间发生了值得纪念的许多……无论是简单直接的亲吻还是大胆而疯狂的性爱都在这间不大并且公务繁忙的房间中发生过了多次,有时候我会在工作的疲劳中随意的向后仰头,和微笑着的拉普兰德对视,随后缓缓沉浸在她的搂抱中,而她也不是单纯给予温暖的一方,往往同样轻轻攀上我的身体,把我的大衣当做午后小憩的被子……
对于文书之类的工作她说不上认真也谈不上及其的不在意,也许对于她来说,和我共处一室的原因仅仅是“我”而已。
所以偶尔当我向她看过去的时候,白狼已经在沙发上稳稳躺倒,软嫩的身躯不多时就陷入同样柔软的海绵中——毕竟文书的工作于她而言是提不起兴趣的事项。
当然也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只要她想,她可以是任何人……如果仅仅考虑到她是我的女友,是未来日子中的妻子,那允许她日复一日地摸鱼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到底办公室里是公共场合,带着两把长剑进来加之和人们心中“大众情人”的博士快要走到一起……她已经遭遇不少的非议——虽然她本人不在乎,但是我毕竟是这艘船的首脑之一,凝聚人心的同时也要维持好彼此间的联系,怎么表现出对她表现出和常人一样的情感是我首先的挑战。
但是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况且这样的前提无非是要把白狼对于我的一片心意看作即将随风而去的齑粉——她对待你的时候明显比对别人温柔,我告诉自己。
我和她过去经历的种种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的心头,包括我和她的相遇、她第一次担任我的助理、第一次询问起来我的过去、第一次给我讲述自己的过去、甚至包括我们首次的接吻和性爱……
她没怎么仔细地讲诉过自己的过往,只是二人一次次的交欢和陪伴过后总得有事情消耗剩余的体力或者用来回复神智,再者白狼大概是觉得和一个失忆的情人之间再继续隐瞒过去实在是狡猾以及不公平,所以渐渐地她还是放下了高傲和些许的矜持,把这些她自称没什么意思的故事抽丝般地慢慢同我说了起来,她特意强调也许这只是一个叙拉古少女的故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故事中的女孩出生于叙拉古贵族的门下——在那个由一个个家族把控的城市中,一个贵族女孩的作用大概只是用来和亲、嫁做人妇。
所以获得新生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对应的关于和尊重,而当到了她该为家族实现价值的时候,站在人们面前的只有一个已经是饱经风霜的剑客。
对家笑着打量着这具与众不同的身体,而面对周围这是赤裸裸的逼迫和嗤笑,白狼同样报以不屑的笑容,她从来不需要旁边的人来确认自己的价值,更不会向着这样的人低下头颅。
在家族的变故后她无疑也会变化——也许她从前的时候她也曾在众目睽睽下于舞池的中央,向周围的人们真诚地展示自己的魅力……也许若不是出生于徐叙拉古这样的地方,他也能够像是普通的女孩一样追求自己所钟爱的东西……对于她而言,拿起刀剑刚像是一种在骨子中的反抗, 毕竟出生于叙拉古那样浪漫和武力平均分配在女人和男人的地方的她终究会遭到两方的厌恶。
人们回诘问她,偏偏是一介女子为何不老实地充当家族的门面以及家族间维稳平和的工具,却在训练场中手持刀锋打垮一众卫士和血亲?
但是听到这些只会让白狼更一股脑地投入到无休止的训练中去。
家长的长辈们对此颇为恼火,且不说家族男人的面子要搁置在哪里,单单那些永远留在她身上的伤口必然会使得这个不听话的少女在和对方“交货”的时候被一顿羞辱,从而使得家族的脸面不在能够保全。
可是少女从来不把自己身上的伤痕作为劣迹,反而在心中把它们烙印在灵魂的深处,连着她那不息斗争的血脉一同被好好保存,即使伤痕褪去,那一处处肌肤仍将诉说着旧事的光辉。
即使快到了将要和亲的日子,没有人敢和她起其中的安排,人们期盼着那时候的她能够为了家族的利益而终于选择扔下刀剑。
命运的巨变在惊异中发生。命运早在一切的开始就为万物表好了价码,还好家族中暗中的揶揄和厌恶之心抵不上白狼对于家族的忠诚。
所谓的婚礼只不过是多方势力对于本家的围剿。
她尽力了,她看着火光弥漫,人们的呼喊声如箭矢一样穿刺她的身躯,女仆和佣人从她的身边跑过,她未曾记得他们,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还是稍稍回忆了一次他们的作为——至少他们对自己可不敢有多大的不敬,雇佣兵和那些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笑着驱散侍卫,向着白狼走来。
你还有一样东西没得到,或者该是你这种人从来就没想到过?
难道你说的是你的剑?
……有意思……放下剑,把你效忠的对象稍微换个人,你或许真的能让我或许真的能纳个小妾。
啊——其实不管你信不信,你的姿色还挺对我胃口的。
而且我和那种只会玩弄权术的混蛋们不同。
与其慢慢靠着权术搞垮你们,我更喜欢纯粹的力量。
其实我从来都觉得你的家族过于羸弱,他们明明有着对外扩张的资本,却从来没有底气去到谈判桌上争夺自己的利益,反而一步步退让,最终把家人当做活的利益的工具……真的好笑。
当然,我也好奇为什么这样的家族中会有你这样特别的人呢?
剑光闪过眉梢,周身的火焰亦为止被斩断一瞬,瘦削的身体持久地站立在火焰的中央。血肉嵌入掐进脖颈的指甲中,染红了白狼新涂的指甲油。
我说……你知道吗?你从来都不该质疑狼的忠诚。
叙拉古永远都会是你的梦魇,我,不,我们会让你永远死在徐拉古的。白狼,你离不开叙拉古……
忠心的价值难以确定,佣兵目睹了单方面地屠杀,也即将目睹这位少女在之后的日子里将化作死神在叙拉古掀起何种的灾祸……
如何……博士,在这方面我还是有点天赋的吧?
我不知道怀中的白狼指的是自己编造长篇故事已经故意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它,还是她那不可匹敌的武力和忠心……而她也没有等待我的回答,只是用漂亮的狼耳和如瀑的银发蹭着我的身体,随后不久,她贴上我的脸颊,感受着温和的温度。
叙拉古没有冬天,而她到了这边也很自然怕冷,她那常常畏缩于各处的模样成了只有我能够目睹的专属,或许对她来说这不是致命的状况,也如她所言,真正算得上危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虽然某个猎狼人的存在也有点棘手吧……但是总之她从未向其他人表现出来自己怕冷的特性,甚于依然穿着轻薄的短款衣服四处晃荡。
而至于这样的代价便是她要把我当做唯一的热源,在他人看不到的时时刻刻靠上我的身体,同时抢走一半的大衣,享受其中的暖意……在寒冬降临的日子中,白狼总会轻声地呼唤着我,同时不待我的回响和反应,便拖着自己的身子凑向我,并且也不怎么害羞地把银发、狼耳以及尾巴的使用权短暂地交给我,姑且像是单方面缔结了用身体换取热源的交易。
而我自然不会拒绝,也不会使得注重交易公平的狼小姐有所损害或者被动地占到便宜,我静静感受着用身体换来的狼耳和顺滑的尾巴,上面还有我帮她的未干精油残留的清香……这种时候便会顺着她的意思和她相拥,让她靠近我的怀中,我猜想或许是她那样的身体几乎无法温暖附近的事物吧,因此逼着他穿上保暖的衣物她也不会觉得应有的温热吧……
毕竟,那晚的火焰,对于她来说便是极寒的炼狱。
她的故事没有结尾,或者说中间以及开头在她的口中都可以有太多的可能性,而结尾也太过虚无缥缈,但她还是不怎么熟练地编了个白狼与好心人相识相恋的结尾……
我看着她的眼睛,灰色的眸子躲闪了几下索性直勾勾的看着我,她想要挣开我的身体和去和冷气拥吻,但是怕冷的她几乎立刻就认了输,重新依靠回我的身上。
结尾似乎有点仓促呢……白狼低声念叨了一句。
“好的结尾可以慢慢想嘛……我想你……不……“她”的时间还长呢……”
在故事中,我见证了家族的陨落,我见证了真正的白狼。而在她旁边,我看到泪珠无声地滑落。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吧。
她在战场上狂舞,一次次躲开死神向着自己的刀锋——她以此为乐;她在满月下回忆着自己放下剑刃、在花园中漫步徜徉幻想未来的日子;但是她何尝不是一个需要关怀的少女,身份和地位改变让她的心坚实了太多切实的悲剧。
就像是拉普兰德喜欢处于一个温暖的地方一样,我也会用这种温暖感化来自于过去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