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时间,很快就到了。
三个月之中,苟总管也允许她去探望过两次公子的病势,当然,两次阮天华都清醒着,只是躺在床上,真如大病初愈一般。
小红心里有数,要阮相公清醒与否,都操之在五山主手里,他要你清醒几分,你就清醒几分。
好在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只要阮相公一清醒,自己就可以把他救出去了。
她眼巴巴的计算着时日,她所盼望的日子,终于来了。
这天晚饭之后,全身收拾妥当,就悄悄跃出后院,一路疾奔,快到竹林,就迅快的闪身而入,穿行竹林,来至小楼侧面,举目看去,窗口已无灯火,她小心奕奕的飞身跃登屋檐,闪到窗下,然后双手扪着窗隙,缓缓拨开窗户,踊身跃入。
床上,阮天华正在跌坐连功,忽然听到窗户开启之声,睁开眼来,只见一条小巧人影已经穿窗而入,轻手轻脚的走近床前,不觉问道:“你……”他该是要说“你是什么人”的,但只说了一个“你”,小红心头一惊,急忙“嘘”了一声,低低的道:“相公,是我。”
阮天华惊奇的道:“你?”
小红眨动眼睛,藉着窗前月光,看到阮天华坐在床上,果然清醒了许多,但他看到自己竟似不识,岂非神志只恢复了一半?
她听五山主说过,他在三个月之后,只使阮相公神志在半醒之间。
这就凑近了些,悄声道:“阮相公,你还认识小婢吗?”
阮天华目光灼灼,凝视在小红脸上,过了半晌,才道:“好像很熟,只是记不起来了。”
小红道:“小婢是小红呀。”
阮天华点点头道:“不错,你是小红。”
小红喜道:“相公记起来了。”
阮天华道:“你怎么会找来的?”
小红悄声道:“小婢是冒险进来的,相公立即跟小婢出去,离开这里才好。”
阮天华摇摇头道:“我不能离开,这是师父说的,要我好好练功。”
小红急道:“不成,他不是你师父,他是个坏人,相公一定要和小婢出去,尽快离开这里。”
阮天华道:“师父怎么会是坏人?”
小红道:“他们是害你,相公目前神志只恢复了一半,是他用手法点了你后脑“玉枕穴”,相公不能再留在这里。”
阮天华迟疑道:“你说的是真话?”
小红道:“相公连小婢的话也不相信么?小婢和相公是一起被他们掳来的,你怎么忘了?”
阮天华想了想道:“你说的好像不错,我就是想不起来怎么会在这里的?”
小红道:“现在相公相信了,那就快些走吧。”
阮天华楞楞的道:“我们到那里去呢?”
小红道:“我们出去了再说。”
阮天华道:“好,我都听你的好了。”
小红心想:阮相公神志只在半醒半迷之间,自己为了救他,说不得只好要他全听自己的,才能逃出樊笼。
心念道一转,就接口道:“对了,我们为了逃离这里,不管有什么事,相公都要听小婢的,就是遇上五山主,你也要听小婢的,不可听他的话了。”
阮天华问道:“五山主是谁?”
小红道:“他就是相公叫他师父的人。”
阮天华道:“你不是说他是坏人吗?我自然不会听坏人的话。”
小红暗暗一喜,自己总算说服了他,一面忙道:“那就快些走了。”
阮天华点点头,立即跨下木床。
小红看到床前挂着一口长剑,伸手摘下,递给了阮天华,低低的道:“相公把剑带上。”
阮天华伸手从几上取过一柄两尺长的铁骨摺扇,说道:“这也是我的。”
小红说了声:“快随我来。”接着又嘱咐道:“出去之后,相公就不可再开口了,只要跟在小婢身后,走得越快越好。”
阮天华点头道:“这我知道。”小红没有作声,当先穿窗而出,阮天华也随着她穿窗而出。
小红回过身去,轻轻掩上了窗户,伸手指了指,就翩然飞起,落在地上,一下闪入竹林,阮天华立即跟着过来,闪入竹林之中。
差幸况天机认为此时正是阮天华练功的时候,何况这里又是他们联盟的中心,外人绝不能进来,防范上自然不很严密。
小红为了要救出阮天华,这三个月来,当然处处留心,早就计划好逃走的路线。
虽然她始终问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但从种种迹象判断,譬如厨房打杂的,要出山去采购粮食,都要两三天才回来,可见离市镇极远。
大宅是建在山麓间,只有东首有一条山路,因为四周都是群山峻岭,没有人行走,就没有山径了。
自己两人要逃出山去,自然要循着山径走,如果一旦被况神机发觉,他们就很容易追上来,而且追上来了,你想硬拼也拼不过他们,最后还是被他们捉回去。
这回如果被他捉回去,阮相公当然会被他们用手法完全迷失神志,自己不用说连命都保不住。
因此,小红拟定的路线,就是和山径背道而驰,朝山中奔去,入山虽深,总会有出山的一天。
小红一路提气急奔,阮天华自然也是跟在她身后奔行。
夜深山黑,天上虽有明月,但所经之处,全是悬岩峭壁,没有路径可循,这要是白天还好,黑夜之间,走来自然倍感吃力。
翻过两重山岭,小红已经娇喘不胜,香汗湿透衣衫,她因这里距那大宅还近,怕五山主及苟总管寻来,那敢稍息,还是一路提气疾行。
现在又翻过了一重山岭,小红实在感到体力无法支持,只得站停下来,回头看去,阮天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自己脚下一停,他立即站停,一张俊脸,和平时一样,既没有流汗气喘,心中暗暗惊奇,一手拭着汗水,问道:“相公累不累?”
阮天华道:“我一点也不累。”
小红忖道:阮相公武功比我高,但也不会差得太远,自己累得心跳气喘,汗出如浆,他怎么一点也不累呢?
看来这三个月时间,五山主当真教了他不少武功,内功也增进得很快,唉,他们如果是不存什么坏心,阮相公跟他们学武,该有多好?
阮天华看他望着自已没有作声,他究竟神志清醒了一半,说道:“你跑累了,怎么不坐来憩憩呢?”
小红心中暗喜,忖道:“看来阮相公果然清醒多了。”她找了一块大石,用口吹了吹,就坐了下来,仰头说道:“相公也坐一会儿咯。”阮天华听她叫他坐,果然走了过来,和小红坐在一起。
小红从来也没和男子坐得这么近过,他这一坐下,就和自己并肩而坐,蓦的感到一阵羞涩袭上心头,但这是自己叫他坐的,他总是神志没有恢复,你叫他坐,他自然坐到自己身边来了。
但不论他神志只清醒一半,他总是男人,小红本来还有话问他,现在就不敢说了。
两人默默的坐了一回,夜风吹来,身上汗水很快就干了,经过这一阵休息,疲劳也恢复了大半。
小红总是担心着有人会追来,自然还是快些走的好,这就盈盈站起,说道:“相公,我们走吧。”阮天华是没有主张的,你叫他走,他就站起身来,跟着你来。
这一个晚上,他们也不知走了多少山路,天色渐渐黎明,前面有一道宽阔的山涧,挡住了去路,两山之间相距少说也有二三十丈,下临绝壑,水势洪洪。
小红眼看无法过去,只得沿着山涧走下去。
晨曦渐渐从山顶间升起,晨雾渐渐从山林间消失,他们已从山腰间走近山麓,山涧也随着山势朝西流而去。
小红因阮相公神志只清醒了一半,没人可以商量,自思山涧水势既然朝西流而去,自己两人只要跟着山涧走去,定可找到出路,这就依然一路沿着山涧走去。
走了将近一里来远,山间中乱石累累,两边山势因为你已经走到山麓,望去更见高峻,危石似要压顶而下,中间水势还是十分湍急,就是沿着山间而行,这段路却愈来愈难走,你只有在乱石上,纵跳起落,大概要走完这一段两山夹峙的山缝,才会有平地。
小红一晚没睡,这一段路当真走得她粉脸通红,胸脯起伏,只是喘气,前面又有一方十数丈高的大石,挡住了出路。
十数丈高的大石,她当然跳不上去,只好从大石后面绕过去了。
那知转到大石后面,忽然发现右首石壁间,有一人来高的石窟。
里面虽然有些黑,但天光照射,看去洞窟相当宽敞,也极为平整,心中不禁一动,暗想:自己两人已有一晚没睡,这里地势幽僻,不易被人找到,不如在这里休息一回,养足精神再走不迟。
这就回身道:“相公,这个洞窟不易被人发现,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回再走吧。”
阮天华道:“你说在这里休息,就在这里休息好了。”
两人走入石窟,小红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阵,发现这座石窟竟然极大,里面简直象一条宽阔的甬道,黑越越的不知有多深?
光是从里面吹出来的风。
就使人有寒飕飕的感觉。
左右两边石壁间黑暗之处,似乎也有几个窟窿。
这要是在夜晚,小红绝不敢在这座深邃的石窟中逗留,但现在已是大白天,当然不用害怕了。
她要阮天华站在中间,自己却向左首石壁走去,到了近前,凝足目力看去,这里果然有两个较小的洞窟,只是里面太黑了,她不敢进去,再走向右首,石壁间也有两三个洞窟,同样黑得有点怕人,她当然也没进去,只是在两边走了一圈。
她觉得在石窟中休息,虽有天光透入,总觉不太好,因为外面如果有人,就可以看到,还是石窟进门的左首,较为隐秘,也可以避风,这就朝阮天华招招手道:“相公,到这里来较为避风。”阮天华依言走了过来。
小红道:“我们已经奔行了一晚,相公快坐下来,在这里睡一会儿好了。”
阮天华道:“你坐下来休息好了,师父要我每天一早,就得练武,这里地方很大,我要练剑,练完了剑,还要练扇。”
小红举手理理鬟发。
嫣然笑道:“这是平日,学了武功,自然要勤加练习,但今天我们奔行了一晚,就该休息了,出山去,还不知要走多少走呢,不养足精神,体力如何支持得住?”
阮天华道:“我晚上都不睡觉的,师父都要我坐着练功,他说练功比睡觉还要好。”他口中的师父,自然是五山主了。
小红道:“那么相公就坐下来练功好了。”阮天华果然依言坐下,盘好双膝。
瞑目垂帘,运起功来。
小红也倚着石壁坐下,她人虽极为疲乏,但一时之间,想到出山之后,该到那里去呢。
那晚天罡门集会,被铁手五煞闯入,死伤了不少人,不知伏大娘有没有负伤?
阮相公只是临时代替于公子的,现在该不该再把阮相公带回去?
相公是形意门的人,他应该回家去才对,只是他脸上易的容,是伏大娘的独门手法,没有伏大娘的洗容药,是洗不掉的。
想到他易了容,不觉侧脸朝他看去,这一回功夫,只见阮天华坐着的人,顶门上冒着缕缕热气,好象从蒸笼上冒出来的热气一般,心中不禁觉得奇怪,再仔细看去,阮相公的身上,也在冒着热气,整个人都象被热气包围了一层,心中暗自忖道:阮相公练的不知是什么功夫?
难怪这三个月时间,他内功增进了很多。
坐了一回,心渐渐静下来,人也朦胧睡去。
突听有人洪声笑道:“果然在这里了。”这句话声若焦雷,小红蓦然惊醒,耳朵犹在嗡嗡直鸣,她只当是五山主、苟总管追来,发现了阮相公自己二人,急忙睁开睛来,只见石窟中间站着一个长发披肩,身穿半截黄衫的老者,此人身材不高,但肩膀极阔,因自己两人坐在进洞左首靠壁处,看到的只是此人背后。
小红心中暗暗奇怪,这人不象是追踪自己来的,他面向洞里,似乎也没有看到自己两人,怎么会说“果然在这里了”呢?
心念方动,只见长发黄衫老者己举步朝石窟中走了进去。
那条象甬道般的石窟,黝黑阴森,他进去了,立时就被黑暗吞没,看不见人影。
小红回头看去,阮相公依然瞑目垂帘,一动不动,身上还在冒着缕缕热气,当然运功还没完毕。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沙沙的脚步声从洞口走入。
进来的两人,一个身穿灰布道袍,手持拂尘,另一个穿的是一件蓝布大褂,腰束阔带,她能看到的依然只是两人的后形。
他们一路边走边说,走到石窟中间,才略为驻足。
穿蓝布褂的目光回顾,道:“这里是白鹤洞,大概不会错了。”
灰衣道人笑道:“咱们那就进去瞧瞧。”
穿蓝布褂的道:“此洞如此黑暗,崆峒老怪又先咱们而入,只怕不易对付。”
灰衣道人大笑道:“难道合咱们之力,还怕他不成?”
穿蓝褂的道:“近日白鹤洞出世的风声业已传开,只怕进来的不止咱们三个人而已。”
灰衣道人道:“所以咱们还是早些进去,不要让老怪一个人捷足先得。”
穿蓝褂的点头道:“道兄说得也是,白鹤真人成道已有百年,江湖上传说他得到的一部《紫府铨真》,藏之洞府,留待有缘,自然也在此洞之中了,紫府奇书,玄门之宝,觊觎者必众,据兄弟看,在老怪前面,也可能早已有人进去了。”两人只是在中间停得一停,就继续举步往里行去。
小红听了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好象这座石窟,叫做白鹤洞,被人发觉还没有几天,里面藏有一部奇书,好象还会有很多人闻风赴来,她当然不会去关心这些,只是会有人赶来,自己二人就得及早离去。
就回头看去,这一阵工夫,阮相公身上的热气,已经渐渐消失,心中暗道:等阮相公运功醒转,就可以上路了。
刚回过头来,突见自己两人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个子矮小的白发鸠面老婆婆,手中柱着一支弯弯曲曲的木杖,一双绿阴阴的眼睛望着自己两人,脸上似笑非笑,神情谲诡,使人一看就会感觉到她笑得不怀好意。
小红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来,右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短剑。
鸠面老婆婆发出尖锐的磔磔笑声,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儿,是何人门下,可是跟着你们师父来的?”
小红摇摇头道:“我们没有师父,昨晚山中迷路,今天早晨才找到这个石窟,只是在这里休息一回,等我家相公醒来,就要走了。”
鸠面老婆婆看了阮天华一眼,问道:“他就是你相公?”
小红点点头道:“是的。”
鸠面老婆婆道:“你们早晨就在这里,可曾看到有什么人进来吗?”
小红道:“最早我也不知道,刚才我是被一个长发老人笑声惊醒的。”
“长发老人?”鸠面老婆婆问道:“那是怎样一个人?”
小红道:“我看到的只是这位老人家的背后,个子好象不高,肩膀很阔,身上穿一件半长不短的黄衫……”
“崆峒黄衫。”鸠面老婆婆自言自语的道:“这老怪物也来了,唔,还有什么人?”
小红道:“后来又有一个灰衣道人和一个蓝褂的老人,刚刚进去。”
鸠面老婆婆道:“那是九宫双剑了,他们居然赶到了老婆子的前面。”
刚说到这里,阮天华已经运功醒转,睁开眼来,看到鸠面老婆婆站在前面,正在和小红说话,不觉奇道:“小红,这位老婆婆是谁呢?”
小红忙道:“相公醒来了,我们该走啦。”
鸠面老婆婆尖声问道:“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阮天华道:“我叫于立雪。”
鸠面老婆婆又问道:“他呢?”
阮天华道:“他叫小红。”
鸠面老婆婆道:“很好,你们两个跟老婆婆进去。”
小红急道:“不成,相公离家已有多日,我们急于赶回家去。”
鸠面老婆婆脸色微沉,说道:“老婆子要你们跟我进去你们就得跟老婆子进去。”
阮天华道:“小红说要赶回家去,自然是要赶回家去了。”
鸠面老婆婆暗道:“这小子面貌极为清秀;怎么说话有点浑。”一面磔磔笑道:“老婆子一向言出如山,你们知道老婆子是谁?”
阮天华楞楞的道:“不知道。”
小红心头暗急,说道:“老婆婆,真对不住,我们还要赶路,不能跟你进去。”一面朝阮天华道:“相公,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阮天华点头道:“好,我们走。”
鸠面老婆婆道:“你们走得了吗?”
小红气道:“老婆婆,你讲不讲理?”
鸠面老婆婆磔磔怪笑道:“跟老婆子讲理的人,都到阎老二家里去了。”要知她乃是江湖上出名的魔头,焉会看不出来,阮天华只是个楞小子,出主意的是他书童小红,因此话声出口,右手一抬,伸出一双千枯得象鸟爪的手爪,五指如钩,朝小红肩头抓来。
小红没想到她会猝然出手,一时如何来得及躲闪?
阮天华看她向小红出手,右手疾发,一下就把她爪势格了开去,有这一瞬空隙,小红趁机向右闪出。
鸠面老婆婆不觉一怔,目中绿光大盛,尖笑道:“好小子,你居然格得开老婆子一爪。”
阮天华道:“是你先欺侮小红的。”
小红一手握着剑柄,说道:“老婆婆,咱们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要进去,我们要回家,大家各不相干,好了,我们要走了。”
鸠面老婆婆磔磔怪笑道:“要走容易,你们只要接得住老婆子三招,老婆子就不再难为你们。”阮天华望望小红,没有作声。
小红道:“接下三招,你就让我们走了?”
鸠面老婆婆道:“不错,老婆子言出如山,说了岂会不算?”
小红道:“相公,老婆子要你接她三招,才能让我们离去,看来只有接她三招才行。”
阮天华道:“只有接她三招才行。”
鸠面老婆婆忖道:“这小子果然很浑,真是个绣花枕头,锦绣其外,败絮其中。”一面喝道:“好,你们小心了,这是老婆子第一招。”右手一挥,朝两人拍来。
她一向独来独往,从不收徒。
但进入石窟,听了小红的话,知道崆峒黄衫及九宫双剑已经进去,因此想到要两人跟她进去,原意只是不想两人泄漏自己行藏。
后来她伸手一抓,被阮天华格开,试想她数十年修为,这一抓虽然只不过随手抓出,但阮天华的举手一格,也只是随手而发,发觉这年青人武功极高,但人却楞楞的,是个浑小子。
这下正中她的下怀,把这楞小子带进去,岂不是一个得力助手,但还是先要看看他的武功来历,故而说出接她三招的话来。
既是存心要试试这楞小子的武功,第一招上,她只使了三成力道。
她虽然只使出三成力道,但江湖上一般好手,已经未必能够接得下来。
小红右手一直接着剑柄,此时手腕一翻,锵的一声掣出剑来。
阮天华回头道:“你不用出手,我来。”右手一竖,迎着鸠面老婆婆掌势击出。
鸠面老婆婆这一掌不带丝毫风声,好象只是朝前轻轻推了一把。
阮天华击出的一掌,也没有凌厉的风声,但却有一股森冷的寒气,应掌而生。
两股劲气乍然一接,中间却发出蓬然一轻震,鸠面老婆婆的第一招,就被阮天华接了下来。
小红当然不会知道鸠面老婆婆这一记只使了三成力道,眼看阮相公居然接下来了,心头自然暗暗高兴。
鸠面老婆婆目中绿芒飞闪,磔磔笑道:“小娃儿,原来你练的是“北溟玄功”,好,再接老婆子一掌。”话声出口,又是一掌拍了过来,这回她又加了两成力道。
阮天华道:“接就接。”右手忽然握拳,身形微侧,呼的一拳朝前击出。
“蓬”,又是一声轻响,阮天华只是上身晃动了下,果然又被他接住。
“形意门的炮拳。”鸠面老婆婆一张鸠面流露出欣喜之色,点头道:“果然难得得很,你小娃儿这点年纪,能接得下老婆子五成力道,好这是第三招了。”身形一动,人已到了阮天华的面前,不,右手快如电闪,鸡爪般五指一下扣住了阮天华右手脉门。
阮天华用力一挣,鸠面老婆婆五指有如铁箍,那想挣得动分毫,一张俊脸登时胀得通红。
小红见状大惊。
右手长剑一指,疾欺而上,喝道:“你快放手。”口中喝着,剑光一闪,巳朝鸠面老婆婆右侧腰肋刺去。
鸠面老婆婆右手扣着阮天华脉腕,只向左跨出半步,就让过小红刺去的一剑,磔磔笑道:“小子,你再敢动一动,莫怪老婆子心狠手辣,我只要催动真气,你家相公就会逆血攻心,送了小命。”
小红举目看去,阮相公一张俊脸果然已经胀得通红,心头更急,说道:“那你要待怎的?”
鸠面老婆婆磔磔尖笑道:“老婆子还是一句老话,你们两人跟我老婆子进去,我就放开你家相公。”
小红道:“你要我们进去做什么呢?”
鸠面老婆婆道:“老婆子只有一个人,有你们两人作伴可以替老婆子做些零碎事儿,老婆子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害了你家相公,说不定还有好处。”
小红道:“我们也不想什么好处,你快放开相公。”
鸠面老婆婆道:“你答应了,老婆子自会放他。”
小红道:“我答应你有什么用?你该问问我家相公答不答应?”
鸠面老婆婆磔磔笑道:“你当老婆子看不出来?你家相公都听你的对不?”
小红被她说得脸上一红,说道:“好,我答应你,你快放开相公的手。”
鸠面老婆婆道:“好,老婆子相信你,不过你要记住了,老婆子面前,你少掉花枪,江湖上惹怒了老婆子的人,没有一个活得过三天的。”说着,果然五指一松,放开了阮天华的手腕,阮天华只到此时才“啊”出声来。
鸠面老婆婆道:“好,你们可以跟我走了。”
小红道:“慢点:”
鸠面老婆婆道:“你还有什么事?”
小红道:“咱们总得先说清楚了,老婆婆你到里面去,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鸠面老婆婆道:“最多一两天,难道老婆子会在黝黑的山洞里住上一辈子?”
小红道:“就算两天好了,过了两天,你若是还不出来,我们就要走了,那时你不能再拦阻我们了。”
鸠面婆婆阴森一笑道:“好,老婆子答应你,不过在这两天之中,你主仆二个,都得听我老婆子的。”
小红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阮天华楞楞地问道:“小红,咱们真的要跟老婆婆进去吗?”
小红道:“小的已跟老婆婆说好了,咱们跟她进去,只以两天为限,过了两天,咱们就要先出来,相公认为如何?”
阮天华道:“你和老婆婆说好了就好。”
鸠面老婆婆心中暗暗奇怪,这楞小子一身武功练得不错,怎么会听一个书童的话,如果说他是被这小书童迷失了本性,这又不象,小书童对他又这般忠心耿耿,这倒真教人想不通。
一面伸手从身边百宝囊中取出一个铜制的火筒,递给了小红,说道:“你拿着火筒,走在前面。”
小红接过火筒,阮天华道:“小红,我和你一起走。”
鸠面老婆婆道:“你们两人走在前面也好,你武功不错,如果有人出来偷袭,你可以替他挡一挡,不过,你们记住了,一旦有人向你们出手,你们只管退下来,自有老婆子应付。”两人答应一声,果然举步往里面走去。
鸠面老婆婆就跟在他们身后。
这石窟里就象一条甬道,足有两三丈宽,望去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小红打着火筒,拿在左手,右手执着长剑,一面说道:“相公,你也把剑抽出来,可以防身。”
阮天华依言也抽出长剑,问道:“这里很黑,进去做什么呢?”
小红已经听穿蓝褂的说过,这里叫白鹤洞,进去有人,好象是找一部奇书去的,但他为人机警,鸠面老婆婆不象好人,这些话她自然不肯说出来,只是摇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这要问老婆婆了,这里面又冷又黑,一点也不好玩”
鸠面老太太磔磔尖笑:“你们不用多问,到了里面,就会知道。”这样深入了二三十丈,甬道似到尽头,两边石壁至此忽然束拢,中间一个窟窿,象是圆洞门一般。
鸠面老婆婆道:“到地头了,快些进去。”
小红手持火筒,和阮相公并肩走在前面,刚跨进洞窟,猛听有人洪喝道:“小娃儿,还不快把火熄了?”
呼然有声,一道强列无匹的掌风迎面拍来,令人为之窒息。
阮天华遇上有人袭击,不待小红出声,右手一抡就迎击出去。
这一瞬间,火筒突然熄灭,两股掌风乍然一接,发出蓬的一声大震。
对方这一掌只是为了熄灭火筒而发,敢情仅使三成力道,是以被阮天华接了下来。
“哈哈。”那人洪笑一声:“小娃儿,好,你居然接得下老夫三成力道。”
就在火筒乍熄之际,小红只觉身边疾风轻掠,擦身而过,鸠面老婆婆已经一下抢到了前面,一言不发,挥手一掌朝那人发话之处劈了过去。
小红为人机警,听声音那人似在右首,她迅速的拉着阮天华的手悄悄朝左退去。
石窟中黝黑如墨,但听又是一声蓬然大震,劲风四卷,不用说是鸩面婆婆和那人互击了一掌,小红紧拉着阮天华又朝左首退下了几步。
“哈哈。”那人洪声喝道:“什么人偷袭老夫,这一掌绝不是那小娃儿所发。”
鸠面老婆婆磔磔尖笑道:“崆峒老怪,你猜猜看,老婆子是什么人?”
那人洪笑一声道:“原来是桑鸠婆,无怪这一掌有点份量。”话声甫落,突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从洞窟外掠入,光听风声,至少也有五六个人。
只听桑鸠婆尖声喝道:“进来的什么人?”她敢情随着话声,向后劈出了一掌。
“砰。”接着有人和她对了一掌,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伤人。”这人声音粗大,小红听出是诸广山山主伏三泰的声音,心头方自一惊。
桑鸠婆磔磔尖笑道:“老婆子从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另一个人道:“伏兄,由我来接她一掌。”这是万洋山山主羊乐公的声音,他的话声一落,“蓬”,这一声气势较盛,震得山腹石窟劲风呼啸,碎石和灰尘粉落如雨。
另一边也同时响起崆峒黄衫的一声洪笑:“滚开点,老夫在这里。”
“拍。”这一声不象对掌的声音,接着响起一个冷冷的笑声说道:“阁下口气不小,掌力也够强,想不到白鹤洞刚一出世,就引来了不少高人,阁下且报个万儿给在下听听。”小红听得心头又是一紧,这说话的正是五山主祝神机,这么看来,五位山主只怕全进来了,他们准是追踪自己两人来的,这怎么辩好?
她紧拉着阮天华的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只听崆峒黄衫洪声道:“老夫是谁?老夫就是老夫。”
桑鸠婆一掌被那人接了下去,不觉磔磔厉笑道:“北溟玄功也不过如此。”
“锵:“又有一人在黑暗中抽出长剑,喝道:“五山山主在此,江湖朋友进入白鹤洞的,均希及时退出,免伤和气。”此人话声带着浓重的土音,正是九顶山主应天生。小红心中暗道:“五山山主果然全来了。”
接着响起一个苍老声音笑道:“江湖上几时出了五山,六山的人,也在这里穷吼,白鹤洞是你们买下来了?”
崆峒黄衫洪笑道:“南宫老儿说得不错,几个不成气候的东西,也到这里摆谱来了。”
桑鸠婆道:“你们莫要争吵,先看看进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人?”说到这里,回头叫道:“小红,你把火筒打亮了。”
小红吃了一惊,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来,这回糟糕了,她不敢答应,慌忙拉着阮天华急急后退。
果然,祝神机听到“小红”的名字,不觉大笑道:“小红在这里,于立雪自然也在这里了。”
阮天华究是神志迷失了一半,闻言说道:“我是在这……”小红大急,急忙伸过手去掩住他的嘴巴。
“哈哈……”祝神机朗笑一声道:“你们居然逃到这里来了。”阮天华虽然只说三个字,就被小红掩住了嘴,但祝神机已经听出他们站在右窟左首,身形一晃,欺了过来。
桑鸠婆呼的一掌横拍出去,喝道:“谁敢过来?”
这一掌劲风横扫,势道极猛,祝神机赶快身向旁跃,说道:“这姓于的是咱们兄弟五人的徒弟,你怎地挡起横来。”
桑鸠婆尖声道:“老婆子叫你不许过来,就是不许过来。”
羊乐公大笑道:“这老婆子究是什么路数,难道咱们寻找徒弟,她也管得着?”
伏三泰洪声道:“咱们五山山主,难道还怕一个老婆子不成?”喝声中,就有两声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迅速闪来。
桑鸠婆磔磔尖笑道:“你们想找死,就只管上来。”她出手比说话还快,呼的一声,杖势横扫出去,欺过来的羊乐公,伏三泰各自拍出一掌,又疾快的退了开去。
桑鸠婆叫道:“小红,老婆子叫你亮起火筒来,你听到了没有?”突然一道火光从中间亮起,那当然不会是小红打着的火筒,而是五山总管苟不弃点着了火折子。
这一亮起火折,大家都看清楚了。
小红和阮天华已经退到左首壁下,桑鸠婆手柱弯曲铁杖,站在石窟左首,和两人相距,还有三丈来远。
石窟中间稍靠里首站著长发披肩的黄杉老人是崆峒黄衫。
石窟进口处,分站六个人,万洋山主羊乐公,诸广山主伏三泰,一左右面对着桑鸠婆,相距也有一丈来远,苟总管手执火筒和五岑山主应天生站在入口处。
九连山主祝神机,九岑山主冉逢春则在石窟中间稍右。
石窟右首也有两个人,那是手执铁拂的灰衣道人,身穿蓝布大褂的秃顶老者,这两人,正是九宫双剑铁拂遭人和秃顶神鹫南宫寿。
五山山主中羊乐公是大山主,他目光一动,不由看得一呆,连忙拱手道:“兄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桑婆婆,黄老丈,和九宫二位道兄,方才黑暗之中,咱们兄弟多有冒犯,兄弟敬向四位赔礼。”说罢又连连拱手。
桑鸠婆婆磔磔怪笑道:“羊老儿,现在还要老婆子退出去吗?”
羊乐公人生得矮小,但长髯过腹,陪笑道:“咱们兄弟只是听说白鹤洞出土,顺便来瞧瞧的,其实咱们是找小徒于立雪来的,他神志有些不清,和他书童逃了出来,桑婆婆名满江湖,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徒,伤了彼此和气。”
桑鸠婆自然相信,那姓于的小娃儿不是也会北溟玄功?
看来他说的倒是不假,江湖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人家找寻徒弟,任谁也不好挡横。
她朝阮天华、小红两人看了一眼,还没说话。
小红听得大急,说道:“婆婆,我家相公不是他们的徒弟。”
祝神机喝道:“小红,是你怂恿于立雪逃出来的是不是?你这小子,早该毙了你。”挥手一掌,凌空朝小红拍来。
桑鸠婆伸手一拦,说道:“小红,你家相公怎么会不是他们的徒弟?”
小红道:“我家相公是被他们掳来的,他们用恶毒手法,迷失了相公神志………”
伏三泰怒声道:“小子还敢胡说。”身形疾如瓢风,直欺过去。
桑鸠婆铁杖一挑,呼的一声在他身前桑划起,硬把伏三泰逼退,口中喝道:“老婆子话还没有问完,你稍安毋躁。”
冉逢春怒声道:“桑婆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包庇咱们逃走的徒弟,那是没把咱们五山派放在眼里了?”
小红道:“我家相公是天罡旗门下,谁说是你们的徒弟?你们迷失了相公的神志,江湖上那有师父迷失徒弟神志的人?”
秃顶神鹫南宫寿目光一注,问道:“你家相公是天罡门于勿用的后人?”
桑鸠婆霎着一双绿阴阴的眼睛,问道:“南宫老儿,你问他作甚?”
秃顶神鹫大笑道:“因为于勿用是老夫的师兄,他儿子就是我的师侄。”他目光转注到五山山主身上,说道:“老夫师侄,真是被你们迷失了神志?解药呢?”
羊乐公攒攒眉道:“南宫老哥怎么会相信这小子的胡说八道,他明明是咱们五人的徒弟儿,只是神志有些不清,容易受人蛊惑,于立雪你还不过来?”
阮天华为难的望望小红,说道:“小红,大师父在叫我了。”
小红道:“相公,他不是你师父,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再也不能去理他们。”
羊乐公怒声道:“果然是你小子在挑拨离间。”呼的一掌拍了过去。
桑鸠婆举手一挥,磔碟尖笑道:“你们五个人共收一个神志不清的徒弟,倒是怪事。”“篷”,她和羊乐公硬接了一招,双方各自后退了一步。
秃顶神鹫嘿然道:“老夫要你们交出解药来,你们可曾听到?”
伏三泰大笑道:“南宫老哥,就算于立雪是你师侄,但他却是咱们五人的徒儿,徒儿总比师侄要亲吧?如有解药可以解他迷失的神志,咱们早就给他服了,还用老哥说么?”
秃顶神鹫道:“小红说于立雪是被你们在他身上做了手脚。”
伏三泰道:“你怎能听信一个书童之言?”
秃顶神鹫浓眉掀动,说道:“他是老夫师侄,被你们迷失神志,老夫岂能不管?”
羊乐公笑道:“他是兄弟五人的徒弟,难道会是假的。”桑鸠婆心中暗暗奇怪,他们双方互争这个白痴,究是为了什么?
铁拂道人道:“诸位不用争执了,贫道和南宫道兄,同住九宫,方外论交,知之甚稔,于勿用于施主确是南宫道人的大师兄,离开九宫之后,据说另创门户,以天罡旗出现江湖,后为仇家所杀,这位小施主,既是于施主的后人,南宫道兄自然要问问清楚,果系五位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自该交出解药来才是,同是江湖同道,不可因此伤了和气。”他说的虽然婉转,但也暗示他是站在秃顶神鹫一面的。
“哈哈。”羊乐公大笑一声道:“就算和九宫双剑伤了和气,咱们这徒儿是非领回去不可。”
崆峒黄衫冷冷的道:“你们争徒儿也好,争师侄也好,你们还不是想骗这娃儿的一面天罡旗?”小红听得暗暗奇怪,他们想骗天罡旗?
天罡旗又不在阮相公身上?
自己还当秃顶神鹫真是于相公的师叔,原来也没安着好心。
桑鸠婆听得心中一动,磔碟尖笑道:“老婆子不管你们争什么,这两个小娃儿是老婆子要他们跟我进来的,时间以两天为限,这两天之中,由老婆子保护他们安全,你们谁也休想动他们一根毫发,两天之后,他们两个要跟谁走,老婆子概不过问。”说到这里,回头朝小红道:“小红,你主仆二人不用害怕,一切有我老婆子替你们作主。”
祝神机大笑道:“老大,看来今日之事,很难善了,咱们五山联盟,还没怕过什么人,如今为了一个门下弟子,虽是小事,但咱们如若就这样退出去了,咱们五山派那就从此不再立足江湖了。”
伏三泰洪声道:“老五说得对,咱们五山联盟,不能丢人,也不惜一战,甫宫老儿,你只管划道,咱们兄弟接不下也非接不可。”
崆峒黄衫洪喝道:“你们要动手,就到外面去。”
桑鸠婆磔磔尖笑道:“在这里动手,热闹些也好。”右手呼的一掌朝苟不弃手中火折子劈了过去。
她掌风如团,何等强劲,苟不弃急忙侧身避闪,掌风从他身旁劈过,火折子依然突告熄灭,石窟中登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桑鸠婆钢杖一横,后退了数步,这一刹那间,但听有人洪笑,有人怒喝,登时掌风呼啸,已有几个人在黑暗中动起手来。
接着呛呛剑鸣,有人撤出长剑,也有人豁然打开铁扇,声如裂帛。
这—阵掌风交汇,剑嘶轻啸,大家只凭听风辩位出手,攻拒进退,快如掣电。
小红拉着阮天华的手,紧贴着石壁,缓缓移动,只听桑鸭婆尖喝道:“老婆子在此,谁也不准过来。”喝声中“当”的一声,拦住了一个使剑的,紧接着又是“蓬”的一声大震:
桑鸠婆呷呷笑道:“姓羊的,原来是你。”从她口气听来,这欺来的当是万洋山主羊乐公了,那么另一个和桑鸠婆剑杖交击的,该是九岑山主冉逢春了。
羊乐公和冉逢春欺身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对付桑鸠婆,他们的目的,不用说是在阮天华了。
小红心里明白,自己两人落入五山主手中,固然再无逃走之望,就是秃顶神鹫南宫寿说阮天华是他师侄,也不过为了觊觎天罡旗,桑鸠婆虽然护着自己两人,想来也不怀好意。
那么洞窟中这许多人,竟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了。
小红心头越想越急,此时他们正在黑暗之中动上了手,自己两人纵然暂时可以无事,也不宜逗留下去,但此时要想出去,洞口站着一个苟不弃,也无法出得去。
她在方才苟不弃亮起火折子的时候,看到左侧不远,似有一条斜斜的裂缝,可以藏身。
此时羊乐公和冉逢春欺来的人,被桑鸠婆一杖一掌,拦住了出路,羊乐公一声大笑,冉逢春一声沉喝,一个发掌,一个发剑,联手攻上。
桑鸠婆杖势连展,劲风呼呼,依然把两人硬行截住,无法冲上半步。
小红拉着阮天华,一步步退到左侧右首壁缝处,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这条石缝有如夹层,斜斜而入,只容得一个人侧身而行,她在危急之中,只要能藏身就好,那管裂缝究有多深?
阮天华有小红拉著他的手,他神志只清醒了一半,自己毫无主张,你拉着他走,他就跟着你进来。
石缝既然只能容得一个人侧身而行,当然极狭,地势也一路往上,坡度虽不甚陡,但也并不平坦,脚下所踩到的尽是石砾沙土,经两人这一踩动,就沙沙往下滚落,你踩到之处,沙石滑落下去,上面的沙石,自然就跟着滚落下来。
一时沙沙之声大作,势如流沙,你就是不走,沙石也倾泻而下。
小红暗暗吃惊,此时再待退出,已是不及,看来这回自己两人,只怕要埋身在石缝中了。
退下去既已不成,那只有冒险上去再说,因为你站立不动,泻落的沙石已经快要没胫,自然只有往上去才是辩法。
小红放开了阮天华的手,低低说道:“相公,小婢走在前面,你跟着小婢上来,要手足并用,双手抓住石壁,慢慢的走。”
阮天华道:“双手抓住石壁,我会的。”
小红道:“那就快走了。”她走在前面,双手扪著石壁,但石壁上有许多石块,早已风化,你抓到的石块,有些地方就会一把抓起来,变成碎粒,纷纷落下,有些可以攀得住的,就用手攀,攀住了,再拨起脚来,跨上一步。
双足一经跨动,没胫砂石就往下泻落。
这一段路,走得自然十分艰苦,双手也被碎石划破,血水粘腻腻的,却也并不觉得痛楚。
石缝一路往上,泻落的砂石,也一路滚滚而下,几乎可以把下面的石缝填了起来。
两人一路扪着石壁,只顾往上爬行,根本不知道多少时间,现在他们已经爬到了一处石窟,脚下踩到的已经不是砂石,而是坚硬的实地,但耳中沙沙之声,依然不绝。
小红用手扪着,觉得空洞洞的,已经不是石缝了,急忙叫道:“相公,你上来了吗?”
阮天华答道:“我上来了。”
小红幽幽的道:“我们上来了,只怕再也出不去了。”
阮天华道:“出不去了,为什么?”
小红道:“因为我们的出路,只怕已经被砂石拥塞住了。”
阮天华道:“这里没有拥塞。”
小红道:“这里好象是一个洞窟,当然不会拥塞。”
阮天华道:“这里不拥塞,就不要紧。”
小红道:“但我们没有吃的东西。”
阮天华道:“我肚子还不饿。”小红知他神志没有全醒,说也白说。
伸手一摸,差幸桑鸩婆交给自己的火筒,还在怀里,这就伸手取了出来,擦的一声打亮了,朝四面照了照。
这座石窟,相当宽大,比下面那个石窟还大得多,看去空荡荡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黝黑,估计自己立身之处,是在石窟左侧,这就说道:“相公,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渐渐走进中间,小红忽然发现南首似乎隐隐有亮光进入。
身在石窟之中,当然分辩不出方向,她只是假设洞窟左侧是东首,那么中间的里首是北首,透进光亮来的地方是南首了。
她急步走了过去,渐渐走近,已可确定从石壁间透进来的是天光了。
阮天华看她走来,也立即跟了过来,问道:“我们要出去吗?”小红走到近前,原来石壁离地两尺高处,象窗户一般,凿开了一个圆形的洞口,依稀天光就是从窗口透进来的。
因为洞口布满了从上面倒挂下的藤蔓,粗逾手臂,不下数十百根之多,层层绿叶,如帘如幕,把洞口密密封住,还结了累累朱红果实,光亮只是从藤蔓的枝叶间透入,是以洞窟之中依然十分黝黑。
小红把火筒交给阮天华,伸手拨出长剑,再探出半个身子,用剑拨开了一些藤蔓,俯首看去,这洞口是在一座百丈峭壁中间,下临千寻,壁立如削,令人目为之眩,那有什么出路?
心中不禁凉了半截。
回入洞中,不觉长长吁了口气,因为火筒由阮天华举在手中,她目光一抬,看到窗户似的洞口上面,绣着“放鹤”二字。心中暗道:“他们稍下面那个洞窟,叫做白鹤洞,这里又有“放鹤”二字,那么这座洞窟,从前一定有人居住,这人也许养了一双自鹤,他在峭壁上开了这个窗口,是放鹤用的了。
接着又想:“这人住在如此幽深的山洞之中,没有吃的东西,岂不很快就饿死了?他拿什么裹腹呢?哦,那藤蔓上结了许多朱红果实,大概可以吃的了。”一念及此,立即又朝窗口探出身去,伸手摘了五六个朱红果实,才回身入内。
阮天华道:“小红,你摘下来做什么的?”
小红把果实放在窗口石槛上,一面说道:“不知道这果实能不能吃?如果可以吃,我们暂时就不愁吃的东西了。”一面说着,一面用手剥开外面一层硬壳,里面包著五六瓣朱红果子,她取了一瓣,轻轻咬了一口。
但觉果汁如蜜,又稠又甜,满口清香,不觉大喜过望,又取了一瓣,递给了阮天华,说道:“相公,这果实很好吃你吃一瓣试试。”
阮天华放入口中,吃了一瓣,点头道:“果然又香又甜。”两人只各自吃了一个果实,就已觉得很饱。
小红更喜不自胜,说道:“现在不用发愁了,这果实外面多得很,吃上一个月也吃不完呢:”
阮天华道:“我们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吗?”
小红柔声道:“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出去。”
阮天华道:“师父他们会不会上来呢?”
小红道:“他们并不是相公的师父,他们只是想利用你,所以你不用叫他们师父。”
阮天华点点头道:“只有你对我好。”
小红粉脸一红,说道:“小婢是相公的书童呀,你是主人,小婢是仆人,当然会对相公忠心的了。”接着道:“好啦,我们先去里面看看再说,有没有出路。”她从阮天华手中取过火筒,转身走在前面。
这座洞窟相当宽敞,除了左首裂开了一条石缝,是两人上来的地方,靠北首一堵石壁中间,还有一个洞窟,里面黑黝嚣,的看不清景物。
小红一手拿着火筒,一手执着长剑,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间石室,略呈方形,火光照处,她差点惊咦出声。
原来中间一个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须眉全白的老道人,在他身边,还蹲伏着一双白鹤。
小红看得一怔,暗道:“这座洞窟果然有人住的。”她正待退出,忽然发现这白须道人面色枯黄,双目下陷,坐着一动不动,不类生人,那双白鹤也闽着双目,也不象是活的。
心中觉得奇怪,擎着火筒,又走上几步,仔细看去,老道人脸上皮包着骨,脸色枯黄而僵,好象已经仙去。
她不觉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白鹤,果然也是死的,这一人一鹤,敢情都已得道仙去。
她赶紧跪到地上,默默地祝福着道:“仙长、仙鹤,都已仙去了,弟子不该来打扰仙居的,但愿仙长保佑,能让阮相公和弟子平安脱险,弟子就感激不尽了。”
心中默默说着,就一阵磕了几个头,才抬起头来,忽然目光一瞥,发现地上似有字迹,急忙凝目看去,只见地上刻着四行字,每行四字,那是:“入我洞府,即为有缘,左右两壁,因汝得传。”阮天华看小红跪看叩头,也跟着跪下,磕了几个头。
小红看他和自己并排跪着叩头,她脸上不禁一阵羞红,叫道:“相公,你快起来,这四句话,是老仙长留的了。”
阮天华凑过头去,看了四句似偈非偈的句子,说道:“老仙长说我们进入这洞府,就和他有缘……”
小红问道:“那么左右两壁,因汝得传,是什么意思呢?”
阮天华神志虽然只清醒了一半,但他从小读的书,看到文字,自然会懂,这就接着道:“他是说,左右两壁,因为我们才能传下去。”
小红心中一动,她想到九宫双剑的对话,这位仙长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白鹤真人,还有一部什么“紫府铨真”的书。
这些人敢情都是觎觎这部书来的了,现在从白鹤真人留在地上的四句话来看,莫非这部书就藏在左右两壁不成?
心念这一动,就向阮天华道:“相公,我们谢谢这位仙长。”说完,又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阮天华听她要自己磕头,也随着磕了几个头。
小红站起身,就朝左首右壁走去,到了壁下,用火筒照着看去,石质光滑,石壁下面,什么也没有,但当她抬起头来,发现壁上刻着许多小宇,还有人象图形,一面叫道:“相公,你看,这石壁上有字。”
阮天华道:“我看到了。”
小红道:“这要从头看起,才能明了,我们到这边来。”她执着火筒,走向左首。
阮天华看着壁上字迹,口中念道:“予昔年无意中发现此洞,左右两壁,绣有“紫府铨真”,为玄门正宗,今大道将成,以此留待有缘,放鹤洞口,为予所豢白鹤衔来之朱果,虽非仙品,服之亦可补神益气,却病延年,自予以巨石封洞之后,不知何年何月,方有有缘人能至此也,白鹤于泐石。”这一段只写了两行。
接着是“紫府铨真”四个大字,后面就是行功运气的法门,每一段文字后面,都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注解,和几个跌坐的像。
小红读书不多,自然有许多字不认识,文句更是看不懂,但她心思灵巧,看了跌坐的人像,就心中一动,暗想:这些人像,大概就是很高深的内功了,阮相公被五山主点了脑后玉枕穴,以致神志迷失,如果练成了这些内功,全身血气贯通,被五山主点废的穴道,一定可以恢复的了。
心念这一动,这就立即问道:“相公,这紫府铨真上许多人像,练的是什么功夫,上面有没有说?”
阮天华道:“上面有一篇序文,只说练的只紫正神功。”
小红道,“相公内功已有很好的基础,我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你把紫正神功练好了,再出去不迟。”
阮天华道:“你呢,你练不练?”
小红道:“小婢只练过轻功,剑法,和几手擒拿,投有练过内功,自然不能和相公比了。”她忽然哦了一声,又道:“我们再去看看右首右壁上,不知还刻丁些什么?”
阮天华道:“好。”两人又走到右首壁下,小红擎着火筒,让阮天华去看。
右首石壁上也有许多文字,和许多人像,但这些人像手上都拿着长剑。
小红喜道:“相公,这是剑法了?”
阮天华点头道:“是紫云剑法,共有三十六式,下面这五个图形,却是“紫府迷踪”……”
小红喜道:“这样就好,相公练紫正神功,小婢可以练剑法,不过小婢看不懂上面字句,还要相公教小婢练了。”
阮天华点头道:“这些句子我懂,就是不懂的地方,下面还有很详细的注解。”
小红问道:“那么这五个图形,紫府迷踪又是什么呢?”
阮天华朝注解详细看了一遍,才道:“依上面说,学会了“紫府迷踪”,就没有人能够伤得了你。”
小红喜心倒翻,咭的笑道:“有这么好,相公,我们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练好不?”
阮天华道:“我们这就练好了。”
小红道:“相公先把剑法看了教给小婢,小婢就一个人在这里练剑,你拿着火筒,去左壁照着字句,去练紫正神功。”
阮天华道:“就这么辩。”当下就由阮天华看了壁上的剑法,把第一招一句一句的给她解释清楚。
小红抽出长剑,依照他说的如何发剑,如何开步,再依照壁上图形,依样胡芦的做着。
她本来就会使剑,人又颖悟,这样反复做了几遍,对第一招剑法大致已可记住,阮天华又读着第二招的文字,再一句句加上解释。
小红听他说一句,就摆一个势子,这样也反复练了几遍,第二招的手势和步法也记住了。
这就说道:“相公,可以了,小婢都记住了,现在小婢一个人练就好,你快过去练紫正神功了。”说着就把火筒递了过去。
阮天华接通火筒,依言走到左首壁下,先把文字连同注解,详细看了一遍,就熄去火筒,面对左壁,盘膝坐下,依照壁上说的运气法门,练习第一个坐形。
石窟中黝黑如墨,一个练剑,一个练功,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等阮天华练功完毕,两人退出外面,举目看去,南首石窗一片黑暗,已不见一丝天光,敢情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小红走近石窗,取了两个方才摘下的朱果,分了一个给阮天华,算是晚餐了。
朱果虽然只有桃子大小,但吃了一个,就有大半天不觉得饥饿。
小红奔波了一天,就倚着右首石壁打盹,阮天华这三个月来,晚上都是跌坐练功,成了习惯,就自顾自在左首壁下盘膝运功。
第三天两个人醒来,各自吃了一个朱果,小红就要阮天华和她一起练剑,下午,再由阮天华照着壁上字句教她“紫府迷踪”,当然也是两人一起练习。
这就是说白天上午练剑,下午练“紫府迷踪”,晚上阮天华练功,小红就倚着石壁睡了。
他们上来的石缝,早已被砂石填满,不虑被人发现。
南首石窗外藤蔓不下百十条,每一条藤上,都结了累累朱果,每人一天吃上两个,就可以不饥不渴,也不虑饥饿。
因此两人住在石窟中,当真如入仙境,只是一心一意的练功,可说真正心无旁惊。
尤其阮天华的神志,只清醒了一半,更是心无杂念,精进甚速。
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阮天华、小红已把三十六式“紫云剑法”和五式“紫府迷踪”全学会了。
只是阮天华的神志,还是半醒半迷,依然毫无进展。
小红看得暗暗担心,自己满以为阮相公练成紫正神功,定可攻得开被五山主点了的穴道,如今十几天过去了,阮相公依然如故,那是没有希望复原的了。
对了,自己把“紫云剑法”和“紫府迷踪”练纯熟了,就可以去找五山主祝神机,只要把他制住了,就可以逼着他替阮相公解开受制的穴道了。
她想到这里,就更是加紧练习剑法、身法。
阮天华也眼着她练习剑法,身法,晚上勤练“紫正神功”。
只是进展十分缓慢,壁上有二十四个图形,他按着注解,和练功的进度,一个个依次做去,现在只是刚做到第八个。
这天两人刚练完剑,阮天华总觉得小红使的“紫云剑法”,不论练的何如纯熟,总是不能发挥出剑法的精妙之处。
他虽然神志只清醒了一半,但他从小练剑,自然看得出来,那是因为小红内力不足之故。
“紫正神功”是道家最上乘的练气功夫,小红功力不够,自然无法练习,但形意门的内功,也是正宗功夫,她也可以练习。
这就把形意门的内功口诀传给了小红,要他每晚和自己一同练功,
这样又过了十几天,算来已有一个月光景,两人已把剑法,步法都练热了,这就改为上午练剑,下午练功。
他们吃的朱果。
虽非仙品,但也是人间极为罕见的灵药,可以补气健神,延年益寿,小红武功已有根底,再用功勤修,内功进步自然极快。
这一个月下来,阮天华已经练到十二个图形了。
这天下午,两人正在运功之际,阮天华突觉一缕热气由丹田直冲而上,整个人就象要飞了起来,这一刹那,百脉齐震,风雷进腾,不可自己。
这样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光景,才缓缓归丹田,如百川汇海,全身无不通畅,头脑也顿觉空灵清明,精神大爽,缓缓睁开眼睛来,石窟中黑黝之处,也看得一目了然,纤微可辨。
再一回忆,从前种种,历历在目,被祝神机点闭了穴道,丧失的记忆,业已完全恢复,心中不禁大喜过望,回头看去,小红也正好运功醒转,睁开眼来,这就急急叫到:“小红。”
小红看他喜形于色,忍不住问道:“相公有什么事吗?”
阮天华道:“我的记忆完全恢复了。”
小红惊喜的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阮天华道:“方才我在运气行功之际,突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往上直冲,连人都好象飞了起来,这样约有一盏茶的时光,全身百脉都已通畅,头脑也清爽了,从前的事情,都可以想得起来,不是完全恢复了吗?”
小红喜得流下泪来,说道:“小婢总算等到了,小婢知道相公总会有清爽的一天的,现在相公果然清醒了。”
阮天华心头一阵感动,情不自禁一把把她揽入怀里,说道:“小红,我能够恢复神志,都是你的功劳,没有你,我一直被祝神机所控制,也没有今天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才好。”
小红被他揽在怀里,感到一阵羞涩,也只有温声的叫道:“相公……”这样轻,但一个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轻颤,胀红着脸,头垂得低低的说道:“小婢不是为了相公谢,只要相公神志恢复清明,小婢就放心了。”
阮天华道:“小红,你真好。”他用手托着她下巴,缓缓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小红羞得赶紧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清美的脸上还挂着晶莹泪珠,古人把女孩子脸上挂着泪水,譬喻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现在她一张脸胀得通红,倒象苹果淋上了水。
阮天华心里一阵感动,不觉低下头去,用嘴唇像蜻蜒点水般轻轻吸着她泪珠。
小红又惊又怕,又喜又怯,扭了下头,羞急的道:“相公,你……脏不脏……”
阮天华低低的道:“这是甘露,怎么会脏?”他话声一落,两片火热的嘴唇,已经捕捉住她娇小的樱唇,吸得牢牢的,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小红没有挣扎,只是感到一阵窒息、晕眩,心头小鹿快要涌上喉咙,身躯也起了急据的颤抖。
不知道是喜还是怕?
这时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阮天华电是第一次和姑娘家接触,一张俊脸已经红得像火烧一般,先前只是情不自禁,现在他尝到了甜头,就再也不肯离开,双臂也越环越紧。
小红唔了一声,双手轻轻推着他,别过头去,娇喘着叫道:“快放开我。”阮天华赶忙松开双手,小红一下就逃了出去。
阮天华跟了过去,红着脸问道:“小红,你是不是生气了……”
小红转过身去,低垂着头,微微摇了摇说:“小婢……是……透不过气来。”
阮天华走近她身边,低低的道:“只要你不生气就好了。”
小红脸上娇红未褪,忽然转过身来,正容道:“相公刚刚恢复清明,应该加紧练功,方有大成,也不负小婢要相公逃出来的一番苦心,相公不加紧练功,却欺侮起小婢来了。”她说到最后,竟然不胜幽怨,盈盈欲涕。
阮天华听了脸上更红,看得又爱又惜,连忙作揖道:“小红,你说得极是,方才………方才只是一时情不自禁,小生下次不敢了。喏、喏,小生给你赔礼。”
小红娇躯一扭,避了开去,把把嘴,又白了他一眼,才道:“小婢不敢当,相公还是好好去练功吧:”
阮天华笑道:“你看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叫我练功?难道不吃晚餐了?”
小红给她一说,回头望望石窗,外面天色果然已经昏暗下来,口中啊了一声道:“天色快暗了,又是一天过去了。”他们现在已把石窗外面的藤蔓用剑把较细的枝叶削断了许多,只剩下结了果实的老藤,这一来,有如疏帘一般,天光可以透射进来了。
她随着话声,俯出身去,摘两个朱果,剥开外壳,粉脸一红,说道:“相公怎么和小婢也客气起来了?”
阮天华吃了一瓣果实,低笑道:“这叫做相敬如宾呀。”
小红听得大羞,她心里虽然甜甜的,但口中却道:“相公,小婢是侍候你的人,但你也应该尊重小婢,不能这样轻薄。”
“好,好……”阮天华连说两个好字,才望着小红说道:“伏大娘当日要你当我书僮,那是因为我假扮了于立雪,所以你侍候的也是于立雪,并不是阮天华,对不?”小红只得又点了点头。
阮天华大笑道:“这就是了。”
小红睁大双目,望着他问道:“相公在说什么?”
阮天华道:“我们当日被铁手五煞掳来,后来又被五位山主所救,他们不知为了什么,竟然想利用我,于是把我神志迷失,由五位山主轮流传我武功,你本来可以不管我的生死,逃出山去,因为我是假扮于立雪的人,并不是你真正的主人……”
小红道:“但小婢总是你的书童,总是跟着相公你出来的,就算相公不是我真正的主人,但我们身落人手,也应该患难与共……”
阮天华笑了笑道:“就是咯,我们既不是主婢,只是同时遭人劫持,变成了患难与共的朋友……”
小红脸上一红,叫道:“相公……”
“你听我说下去。”阮天华接着道:“你为了救我,在山庄中苦苦的等了三个月,才把我救出来,你对我这份情义……”
小红脸上更红,娇急的道:“小婢……小婢……”
阮天华道:“我方才说过,我们的身份并不是主婢,何况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因此,我要和你认为兄妹,不知你意下如何?”
小红眨着眼睛,她眼中又包了泪水,说道:“小婢不敢,小婢也不配。”
“你配。”阮天华又走了过去,抚着她秀发,柔声道:“你对我有恩、有义,我们结为兄妹,你有什么不配?何况现在我们一同在这里练功,如果这位白鹤仙人是我们师傅的话,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妹了,快点个头,叫我大哥。”
小红感动得流下泪来,说道:“小婢只是个下人,怎么能当相公的妹子呢?”
阮天华道:“你配的,你再不答应,我又要吻你了。”
小红颤声道:“相公,你对我太好了。”
阮天华道:“你答应了?”小红点点头。
阮天华喜道:“好极,小红妹子快叫我大哥。”小红一下扑进他怀里,把头埋在胸口,心里已在叫着“大哥”,但口里却没有叫出来。
阮天华抱住她娇躯,低下头去,在她秀发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妹子,快叫我大哥。”
小红把一颗头埋得更紧,口中幽幽的叫了声:“大……哥……”
“哈,好妹子,你终于叫我大哥了。”阮天华高兴得抱起她身子,将她搂在怀里。
“大哥……你……”小红一惊,羞得粉脸通红,本能地用手推拒,可全身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小红正值花季年华,情窦初开,哪禁得起异性的挑逗?
更何况这少年正是她心目中的如意情郎,芳心暗许的对象。
小红半推半就,嗯了一声,整个娇躯无助地倚在他的怀里,呼吸急促,脸颊红得像是怒放的山茶花。
她激情的反应,立即感染了阮天华。
他感到小红体内所散发的热力和幽香,令他气血翻腾,下身起了奇异的变化。
他将小红紧紧搂在怀里,伸嘴去吻她的樱唇。
小红婉转相就,两人吻在一起。
阮天华将小红的丁香小舌吸出来,含在嘴里慢慢品尝,伸出左手在她身上上下游移。
只片刻间,小红被他吻得神智大乱,在他的一双魔手中喘息、颤抖、昏眩。
小红发乱钗横,罗裙半解,娇喘吁吁地呻吟着说:“哥……我……好舒服……我爱你……”
“红妹,我也爱你……”阮天华低唤,吻着她半裸的、羊脂白玉似的胸膛。
小红在他火热的吻下颤抖,紧抱着他的虎腰迎合著他,感到意乱情迷。
阮天华欲火中烧,将小红横抱在怀里,向石床前走去。
阮天华将小红放在石床上,伸手去解她的衣扣。
小红一惊,往床里一缩轻声道:“大哥……不要……”
阮天华上床搂住小红求道:“红妹,我以后若负了你,让我不得好死。”
小红小手虚掩他的嘴,羞笑道:“快别说了……我……我信你……”说着双手捂住脸,羞态甚是可爱。
阮天华大喜,搂住小红为她宽衣解带,片刻间将她剥得一丝不挂,露出欺霜赛雪般的雪白胴体。
小红捂着脸,哪敢看他一眼?
阮天华看着小红美丽的少女胴体,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她雪白的玉体肌肤细腻柔滑,吹弹得破,娇艳得像要滴出水来。
粉红的小脸妩媚动人,一副又羞又怕的神情甚是可爱,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强自镇定。
小红的身材苗条,曲线凹凸玲珑,酥胸高耸丰满,两个雪白玉乳上的鲜红樱桃让人垂涎欲滴。
雪白的小腹镶嵌着迷人的香脐,再往下看是萋萋芳草,桃源洞口处溪水流淌。
阮天华见到这种美景,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他扑上前去,握住小红的雪白双峰揉搓起来,更低下头品尝她的两颗樱桃。
小红紧抱着他的虎腰,轻呼:“哥……痛……轻点儿……”
阮天华心下甚是怜惜,抱住小红的柳腰,轻吻她的耳垂道:“红妹,对不起,我弄痛你了。”
小红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大哥,你不老实……”
阮天华使劲亲了她一口,笑道:“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呢?可迷死我们男人了。”
“你……”小红满脸娇羞,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
阮天华心中怦怦乱跳,他大胆地分开小红的两条玉腿,尽情地欣赏她身体的最美最神秘地带。
只见小红的下体阴阜丰满,乌黑的嫩草均匀地分布在花瓣四周,粉红色的花瓣半开半闭,上面还挂了几滴晶莹的露珠。
小红被他看得羞不可抑,挣扎着想合上两条玉腿,嘴里吐出如梦如醉般的呻吟:“不……不要啊……”可阮天华紧抓着她的两条玉腿,她哪里动得了分毫?
阮天华低下头,用嘴吸吮她下身的花露,咂咂有声。
小红用双手捂住脸,羞得连雪白的脖颈都变成粉红色。
阮天华见这小姑娘婉转呻吟,眼睛水汪汪的甚是娇媚动人,知道她已是春情萌动欲火高涨。
阮天华脱去全身衣裤,露出又粗又红的硕大宝贝,把它送到小红的小手里。
“这……这么大……”小红又爱又怕,她握着这热气腾腾的宝贝不知如何是好,想放手又舍不得。
阮天华只觉丹田一股热流直冲小腹,宝贝硬得发痛,他知道再也不能忍了。
阮天华把小红放倒在床上,分开她修长双腿,用龟头在她溪水淋漓的花瓣上揉弄了几下,腰猛地往下一沉。
“啊……不要……好痛啊……呜呜……不来了……”小红痛得泪水泉涌,用手使劲推阮天华。
阮天华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红颊,安慰她:“对不起,是哥不好,我这就退出来。”
小红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哥……我能忍……”
阮天华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你可不要勉强啊。”小红轻咬下唇点了点头。
阮天华躺在床上,让小红骑在自己身上,变成女上男下的姿势。
小红娥眉微蹙,轻轻扭动柳腰上下移动着,起初还是有些疼痛,但不久体内又酥又痒甚是舒服。
小红紧闭双眼,可下身的快感波浪般袭来,她忍不住娇呼:“哥……我好舒服……用力……”柳腰疯狂地扭动迎合著阮天华。
阮天华抚着她滑润的丰臀,腰部卖力地向上挺进,将宝贝深深地进入到小红的身体里。
在下面的阮天华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宝贝在小红粉红湿润的花瓣里进进出出,阴毛纠缠在一起,沾满了两人的爱液。
小红的肉壁紧紧包裹着阮天华的宝贝,每一次的抽插都给两人带来无边的快感。
“啊……嗯……好……哥哥……我……不行了……”小红喘气凝重,玉体微颤,肉壁阵阵紧缩。
阮天华这时也到了紧要关头,他紧抓小红香汗淋漓的玉臀,同时腰猛地向上一抬。
“啊……”小红只觉下身火热,花心喷洒甘泉,同时一股滚烫的液体冲进体内,在刹那间身体达到了愉悦的高潮。
她滑下阮天华的身体,紧紧搂住他,充满了幸福感。
阮天华喘着粗气,满意地回味着交欢的乐趣,大手不规矩地在小红的娇躯上游移。
小红娇嗔道:“刚做了人家大哥,就欺侮人家……”
阮天华微微一笑道:“我还要欺侮你一辈子呢。”小红娇羞不已,但是心里却是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