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他接了电话,在接送后匆匆出门,留她们两人在家。
星终于抓住机会让姐姐兑现前几周的承诺,因为他不爱听,所以夜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她婴儿时的事情,姐妹两人在客厅沙发上相对坐下。
夜穿着修身的睡裙,而星依然穿着印着小动物的睡衣。
除了脖子上的项圈,她们的装扮和以前没有区别,甚至因为项圈的主人是他,她们会连这物体的存在都忘记,早上出门前,有时候还要他提醒才记起来摘下。
在述说童年之前,她们得互相交流和自己独处时的他,说实话这有些羞耻,一些举动和情话,两人相对时还好,要对第三人说出来就有点公开处刑,好在她们姐妹半斤八两,傻大姐笑不了呆小妹就是。
“星真是被叔叔溺爱着呢。”
“会吗?”她能听出姐姐是真心羡慕她,但要说他有偏爱,她对此没有实感,“姐姐,我真的有帮上他吗……”
“不要这么想,你做得很好。”
星毕竟阅历太少,还无法理解他的心态,即使迫切想要说些什么鼓励他。
但她本能抗拒那些珍惜生命的假大空话语,也无法真正和他感同身受,于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努力做些让他开心的事情。
“这样就够了,我是无法和你相比的,谢谢你为了他做的事情。”
“姐姐,你怎么了?”星满脑子问号,她只是想听自己婴儿时期的故事,为什么姐姐要讲这些双方都不会开心的话。
再说,那些她难以接受的玩法,姐姐总是眼睛不眨地接受,如果大叔真的需要人陪伴,姐姐比她好多了。
夜眼波流转,温和地看着星,“不,没什么,说起来,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单独对话过了。”
确实这样,之前星把夜当做假想敌,单方面拒绝和姐姐的交流,即使被他化解心结后,也鲜有独处的时候,在他面前,她们因为扮演着奴隶,也很难畅所欲言。
“抱歉。”
“没事的,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星,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叔叔的。”
“诶?为什么问这种问题?”她更加摸不着头脑,疑惑不解之余,也给不出答案。
“我也不知道……只是发现时就……”她的回答模棱两可,但这让夜十分满意,“果然,星比我要更加纯粹。”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我们不是要说小时候的事情吗?”为什么氛围变得沉重起来了,还是说大叔在那时候就对姐姐出手了,很阴暗的揣测,不过大叔也说自己是恋童癖嘛。
她刚把猜测说出来,夜就嗔怒地往她头上一记手刀,“想象力那么丰富干什么!叔叔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捂住头,“呜……真不是吗?”
“姑且……是这样呢。”想到最近在他电脑收藏夹里看到的东西,夜的语气不太确定。
摇了摇头,把他的变态癖好先放在一旁,“我之所以问这些问题,和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有关,星,你怎么看待把我们遗弃的父母?”
“因为被父母遗弃,我们才会和叔叔共同生活,你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遗弃……爸爸妈妈也不想这样吧。
“就算姐姐你这么问……我又没见过他们……”她当然见过父母,但尚在襁褓时的记忆没有留存。
所以就算知道成为孤儿是因为他,她还是没有实感。
但对姐姐来说,果然……会纠结吧。
姐姐,你不愿意原谅大叔吗?
她只能诚实回答,“姐姐你听了可能会生气,但我……想和大叔在一起。”虽然因为父母的死短暂悲伤流泪过,但她果然没有办法怨恨大叔。
说得不敬一些,在她心里,一起生活十余年的他比素未谋面的父母要重要多了。
“……那样就好。”
“诶?”
夜看起来很高兴,“干聊也不行呢,来。”她把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乳白色液体端到星的面前,星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对星来说,和叔叔的生活,喜欢上他,是自然而然的呢。”
“是这样吗?我不清楚。”
“是呢,但无论如何,你比我纯粹得多。”
“对我来说……喜欢上叔叔,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夜吹了吹杯中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微苦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
“你是怎么看待我对叔叔做的事情的?”
“哪些……”
“全部吧,不过,主要是做爱时?”
“唔嗯嗯……”姐姐不管什么要求都会照做,就好像没有自我一样,就算大叔让她口交之后想要让她喝尿都毫不犹豫,她不想认为姐姐是受虐狂,但要说愿意就是更爱他,这样她也有些吃味。
“叔叔,其实不明白我为什么喜欢他。”
“为什么?因为姐姐知道爸爸妈妈的事情吗?”说到底,对于从一开始就知道往事的姐姐,喜欢上大叔的契机是什么呢,是和她一样,自然萌发的感情吗。
她点头,“星,你觉得我是什么时候知道那些事的?”
“不是一开始吗?”
是一开始,但他们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就算是开始,只要愿意划分,都能占上数百个日夜。
“爸爸没有告诉我妈妈的事情,不然我肯定不会和叔叔走。”
那就是和她一样,看到报纸或者新闻吗,星继续猜测,夜点了点头,又摇头,“我确实看了报纸,但那是在知道以后。”
她饶了又绕,就是不能有话直说。
星能感觉到姐姐内心的挣扎,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那年的事情说出来,粉唇启了又闭,却半点声都漏不出来,渐渐地,她的脸色惨白,就好像内心在受着天大的煎熬。
星忽然产生了既视感,虽然她记性没姐姐好,但也没差到不久前的事都忘记,略微翻阅,她就想起,她想得知大叔真实想法的时候,姐姐也是这样。
那次星知道了他心灰意冷一心寻死,那这次呢,她会知道什么?
她突然害怕起来,那或许真的是不该知道的事情,但看到泫然若泣的姐姐,星主动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没事的,姐姐,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冰冷的手被温暖的小手复住,理应被关心爱护的妹妹向她反哺勇气,夜终于可以直视着星,把话说出。
“叔叔自己告诉我的,在他不想说的情况下。”
新生活的一开始,找不到合适工作的他入不敷出,临时工的工资能负担三个人的饭钱就不错了,住房医疗生活起居,哪一项不要花钱,不说远的,为星打预防针也是一笔开销,只要敢想,就没有花不完的钱。
他又固执己见,不愿意花夜星父母的遗产,这样的结果,就是自己的存款日渐减少,可他就是一个高中退学的普通人,存款来源自不用多言。
那次发烧之后,夜初步认可了他,她很懂事,没有同龄孩子的任性,让他省心的同时还会主动照顾妹妹,但生活就是柴米油盐,解决不了收入来源,一切都是空谈,那段时间,他主要忧愁的就是这件事。
又一天夜晚,他在晚饭后,在房间里教夜简单的识字。
算是饭后的放松,也算是逃避现实,一旁的星在摇篮里安眠,她正摇头晃脑地背着鹅鹅鹅时,接了一个电话的他脸色大变,让她不要出去也不要发出声音后,就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夜懂事地照做,房间里没有时钟,她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即使记忆清楚的如今也无法确定,可能是半小时,也可能是两小时。
但终于,她的膀胱告警,尿意决堤,小心地,她把门拉开了一条缝,闻到了难闻的烟味。
那味道她可熟悉了,过去几个月一天从起床到睡觉都会闻到,就是爸爸嘴上叼的纸棍的味道,她拆开过,里面是一些黄色的细丝。
“嗯?”也就是说,爸爸来了?!
爸爸来接我们了!
她欢呼起来,虽然和他一起住了快……嗯,十加十加五天,她数手指算着,虽然已经习惯了他在,但果然还是和爸爸住在一起更好。
一开心,夜就把宇的叮嘱抛在脑后,拉开门跑了出去,卧室被打开的声响吸引了两个男人的注意,但他们的表情不一,一人如遭雷击,脸色煞白,而另一人见有小孩,眉头深深皱起,在桌板上把烟按灭,粗略一看地上,是她用手指数不清的数量。
夜确实见到了爸爸,不过不是她的,而是他的。
“我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他冲到夜的面前,把她往房间里推,但夜尿意汹涌,就抓着门框,怎么都不肯再进去。
“够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简单地发令,宇的手就失去了力量,他两股战战,以哀求的声音喊道,“爸。”
确实没有意义,把她推回去就能当无事发生不成,只能说他那时候还是小孩心态,做事就如鸵鸟钻地。
那时候宇其实已经和父亲差不多高了,甚至他可能还更高一点,但当男人站起身时,他还是怕得想要跪下,但夜在他的身后,所以宇站直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好呀,好,真是好能耐,我就说这几个月房东怎么临时涨价那么多,结果电话过去你早就退租了,还是托人问才知道你现在在这里。”
语气平静,但他手上的动作不是这样,蹬起一脚,木质的凳子飞到墙上,椅子腿直接折断,那破坏可比她之前感冒时的任性严重得多,但叔叔低着头,动都不敢动,更别说制止。
“你妈顾忌你的感受,所以才让你独自去外面租房,她还以为是我之前说的话让你闹情绪了,让我过来给你道个歉,把你带回家。”
宇低着头,不敢看他。
“说话啊!敢做不敢当吗?!”或许他怒火的真正根源是自己儿子这幅遇事逃避的懦弱模样,他声吼如雷,连房间里的星都被吵醒,发出了哇哇的哭声。
“好好好,还有一个,真是好能耐啊,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就开始养上女人了?嗯?”
“不是的,爸,她们是……”宇想要辩解,但男人抓住桌子用力一掀,上面的碗筷水壶就掉了一地,哐当撞击的金属声响不停,淹没了他的话。
“我当然知道她们是谁,真行啊,拿你老子的钱来养她们,我可真是三生有幸,有你这个孝子。”他指着宇的鼻子,破口大骂。
现在再回忆,叔叔真的很像他的父亲,不仅从外貌上一眼看出就是父子,两人的性格也颇有类似之处,同样地易怒,但同样克制,也同样不善表达。
怒火烧却了一切,但他还是保留着最大限度的理智,即使口出伤人,但他只是砸着物件,对于不成器的孩子,连一点体罚都没有,更不可能对夜做什么。
但那时候的她可不知道,一刻不停的破坏声响,每一声都砸在她的神经上,那些飞溅的碎块好像下一刻就要落在她的脸上,吓得她胆颤心也惊,暖流顺着小腿潺潺流下,但当时在场的另外两人没有闲心留意她。
在这幅画面里,夜只是一个记录者。
等到他终于停下打砸,如同风暴席卷而过的房间里只剩一个塑料椅还算完整,他喘着粗气坐下,用疲惫的眼神望着宇。
“收拾一下,和我回去吧,先转学,高考……先复读一年再说吧。”
“姐姐,等一下!这和我听过的不一样。”星打断了夜的讲述,大叔的说法是他让家里人失望然后断绝关系,但夜的描述和他的说法有出入。
大叔的家人并没有那么绝情,想想也是,如果真的亲情淡薄,他就不可能会这么在意家人。
“叔叔并没有骗你,你听完就明白了,或者说,你其实已经懂了。”
“……”
于是时间再度回到过去,夜能感觉到他是很高兴的,回去,回家,多么美好的福音,他几乎就要立刻答应下来,他的家人没有拒绝他,原来他还有家可回。
他甚至想要把夜抱起来亲一口,毕竟不是她那天打了他的电话,他早就自杀了,哪还有回家这天。
说到夜,那她们姐妹怎么办,这个问题他没有想很久,或者说他早就在考虑了,一个没有工作的未成年人去照顾小孩还是太难了,让大人来的话肯定会好一些。
他回到房间里翻找行李,从箱子的角落找到了那张不记名的存折,在他找东西时,夜独自面对着那个男人,承受着打量的视线。
找到之后,他献宝一样把存折送到了父亲面前,他应该会同意把她们两个人带回家养。
这其中还有他的私心,让爸妈来的话,应该就能够照顾好她们了。
怒火再度在眼底隐现,面上乌云密布,他冷着声回绝宇,“想都别想,让她们哪来的回哪去。”
“可是!”
“没有可是。”
宇觉得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不是,爸,她们父母已经……走了,她们也没有其他亲戚,如果我们不管的话。”
“她们家的事情,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孤儿就去孤儿院,凭什么要我来养?”宇的父亲说着直白的话,戳破了现实。
“不是,爸。有钱的,而且很多。”
“和那没有关系!你是不是把养小孩想得太简单了!”
从生意角度来说,这交易稳赚不赔,但他毕竟是宇的父亲,养小孩也不是生意。
他重新站起,宇不由得后退两步,以躲避近在咫尺的怒火,“收起你那点狗都懒得啃的同情心,我们家不是福利机构。”
懒得再和宇废话,“给你三天时间把她们安顿好,然后和我回去,”
男人离开之后,屋内紧绷的氛围才一下子松懈,宇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后背衣领被轻轻拉动。
他回过头,看见小腿夹紧的夜,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她问道,“叔叔,孤儿是什么?我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隐瞒是不应该的,但对小孩讲述死亡也有些残忍,怎么做好像都不对,他凭直觉选了后者。
明白了死亡和刚才交谈的含义之后,戒备再次出现在她眼中,与此同生的还有另一种情感,那是她生来第一次去仇恨某人,因为他同时说了自己和夜星母亲的关系,以及照顾她们的理由。
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人会来接她们,她和妹妹没有家了!当时的夜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她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宇连忙安慰她,表示自己会尽力说服父亲,再不济,他也会找到愿意收养她们的好心人,最坏最坏的情况下,她们还会被送到福利院。
让她明白这三种选择有什么分别又花了不少功夫,他不会说谎,何况说谎对她不公平,于是夜明白了在后面两种情形中,她和妹妹很可能会分开,他无法担保会有家庭愿意同时收养两个孩子,即使被机构收留,年龄差距不小的她们从一开始就会被分开管控,天各一方。
她们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只能任由大人摆布。
安慰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夜哭得更加大声,用孩童无杀伤力的话语诅咒着他,怨他恨他毁了自己的一切幸福,说他是骗人的小狗,因为他明明害死了妈妈,还答应了爸爸,现在又想反悔!
宇握紧了拳头,陷入了此生最大的纠结。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那个男人再出现时,夜听他的话躲在屋里,却又不乖地通过门缝偷窥。
见宇两手空空,他只是说,“看来你没什么好收拾的,走吧,屋子我会让房东打扫。”
“爸,真的不行吗?”
“你有种就给老子再说一次。”
他下意识缩了下头,但想到夜无助哭泣的模样,一股勇气就从心底涌现。
“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不和你回去了。”他说。
“只要你愿意带她们回去,我答应你以后会认真学习的,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不惹吗,如不,至少他现在这窝囊样就让男人气不打一处来,他高高扬起手,前几天躲掉的体罚总算降临,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让宇身体失衡,好悬没摔倒在地,脸上火辣一片,飞快地浮起掌痕。
“混账东西!”一掌过后,他余怒未消,一脚蹬去,势大力沉的一腿让少年后飞撞在墙上,宇痛苦地捂住肚子,跪在地上。
父亲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似乎觉得还不够,随手抄起他给夜买的识字书就往头上砸去,就像要将其打醒,“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好很棒,是个大善人。”
“不是,你只是想把麻烦的事情都给丢给我和你妈,然后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而且……你……他……妈……的!还用本来就该做的事情来做条件,老子上辈子欠你的不成?!”宇大概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不成器让父亲有多生气,但从父亲每说一句,手中的拳就猛挥一记,也该间接得知。
但他就是没有发现,宇用手护着头,只想着让他同意自己的请求,“拜托你了,爸……我没求过你什么事……”
宇被揪着衣领强行站起,父亲手臂青筋毕露,他用力一按,宇后脑勺撞墙,发出哐当一声。
“没有求过?!你他妈耍性子做的事情还少吗?!你刚学会走路时看到狗就哭,老子养了五年的狗直接拉去杀了,你六岁的时候老子的厂子倒了,你说想吃蛋糕,你妈把我送她的项链都当了给你买;你上小学的时候,从外面捡了只病猫回来,我要丢掉你非又哭又闹把它留下来,最后那瘟猫没两天病死了,老子怕你伤心说送去了饭店吃剩菜享福,你还要说是我丢掉了。”
他越说越气,恨不得再给宇两拳,“老子就是以前太迁就你了,你妈从小就不让我打你们,把你惯成这样。这tm是两个小孩。不是你脑子一热就能应下来的事情!”
“你有想过如果要养她们,我们家会怎么样?你自己也要上学,收养手续怎么办,要怎么样养她们?她们住哪里,怎么上下学,谁来照顾她们?”
“你觉得她们可怜,谁来可怜我们?你知道这段时间你妈为了你哭白了多少头发?你妹妹因为你和班里的同学打架。现在也不肯去学校。老子配货时还得替你跑转学手续还要配合警察问话,你知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情况,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父亲狂怒的吼声下,是无法隐藏的疲惫,以为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就只有一个人不幸,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想法,很不幸,他是这样天真。
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是被疼爱着长大的,以至于把这当成理所当然。
思维的转变是无法转瞬之间完成的,他低垂着头,半天不发一语,再开口时,却只有颤抖,用含着血水的模糊声音喊道,“爸,那我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他一口气突然泄下,脸上紧绷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似乎有些后悔下这么重的手,他将地上半边镜片碎裂的眼镜捡起来,为宇带上,就像他自己说的,他以前也从没对宇动过手。
“……你已经不小了,无论是作为大人还是男人,做决定前要想清楚。”父亲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你不会做那种事情,但你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事情变成这样,就算不会被定罪,也没有人会相信你。”
“我知道你真的想帮她们,但这和以前那些猫狗不一样。就算你真的把她们养大,你也不会被感谢,说句不好听的,养她们还不如养条狗。”
“……”父亲说的并不是回报,他们家还不屑做挟恩图报的事情,他说的只是一些浅显的事情,一些人之常情。
“她们父母留下多少钱都没有关系,只要你用了,就算全都用在她们身上,她们也不会信,只会让你还给她们。谁来都好,不能是我们家,你太低估那件事的重量了,花十几年养两只白眼狼,别傻了。”
如果要对她们负责,视若己出地养育长大,那意味着要投注足够多的心血,即使不求回报,也不该反目成仇,对作为感性动物的人类,这是不可承受之重。
“你好好想想吧,我在楼下等你。”
父亲离开后,宇颓然地靠着墙坐着,夜终于找到机会跑出来,蹲在面前看着他,她不知道白眼狼是什么,也不知道大部分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问宇。
“叔叔,你要把我们丢掉吗?”她看起来非常不安,不停地追问他,用不同的话,说着同样的事情。
“你答应过爸爸的。”
“明明说好了,会在他们回来前照顾好我们的。”……“……”……她一直追问着他,然后变成了责难,最后变成了诅咒。
夜的讲述到此告一段落,因为那之后的事情不存在于她的记忆中,唯一能知道的是,当他下楼又额头渗血回来之后,现在的生活正式开始,说得有些久了,她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
星哑口无言,他只用一句‘让家里人失望,所以断绝关系’揭过,但当年的事情显然没有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对于将血脉亲情视作一切的他,一直教育着夜和星要珍惜彼此的他,做出那个决定时的感受,只怕是除了本人外任谁都无法想象的痛苦。
“星,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叔叔了吗?”
“唔……”被他的付出感动了吗,光是听描述,她就几乎潸然泪下,亲历者的姐姐恐怕感触会更甚。
“不是哦,”猜出她心里所想,夜苦笑着摇头,“我那时候……不会这么想的。”
再猜下去就没完没了,“星,我喜欢叔叔只是为了自己。”
如果说姐姐爱大叔爱到癫狂,虽然同样难以理解,至少说得过去。
但夜说这样是为了她,直接让星大脑宕机,夜也知道这话不可理喻,苦笑一声,终于进入了正题。
“星,对你来说,叔叔的照顾,三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是理所应当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她把这当成常理,但夜必须纠正这个观念,“但那是不对的,叔叔没有照顾我们的义务。”
“就算姐姐你这么说……”大叔有照顾她们的责任吧,毕竟她们变成孤儿也和他有关。
“不是哦。”知道她在想什么,夜轻巧地下了否定。
“叔叔不需要这么做,因为妈妈的死和他没有关系,嘛,虽然只有我知道就是了。”
“嗯?唔?欸?!!!!!”夜说得轻描淡写,但她话里的信息量一个比一个重量级,尤其是这件,是星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惊愕的事实让她忍不住惊呼起来。
“但是新闻上,还有玲姐姐他们都说是大叔。”
“嗯,但事实是我说的那样,因为这是妈妈告诉我的。”可能是回光返照,但她确实短暂醒来过,夜蹲在床边听完了那模糊不清的对话。
妈妈是很善良的人,在别人口中是这样,事实也是如此。
她苏醒之后,询问的是车祸另一当事人的安危,但被狂喜冲昏头脑的爸爸只顾着呼唤她,没有回答问题,所以她把目光转向夜,询问她,那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还平安吗。
然后她再度陷入昏迷,并且再也没有醒来。
“所以说,只有我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夜如释重负,她原以为她可能会把这秘密带到坟墓,却没想到还有说出来的一天。
这就是她真正想告诉星的事情,和星绷紧的身体相反,她松垮下来,感受到了近些年难得的轻松。
“大叔……大叔他不知道吗?”虽然很震惊,但姐姐没有欺骗她的必要,星很快就接受了事实,并反问她。
“星说了很奇怪的话呢,叔叔当然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要隐瞒的是……我们知道真相,这件事。”念起来有些绕口,但假如宇发现她们知道却隐瞒,会发生什么呢。
发生什么,只是刚展开想象,星就打了个寒战,一秒不到就强迫自己中断思考。
如果叔叔是无辜的话,那些光听描述就让她不寒而栗的经历,如果全部都是无妄之灾,对星来说,这会让她们的存在性质完全反转。
与她们的生活并不是赎罪的途径,而是不幸的根源。
夜仇恨过他,认为他就应该为之负责。
但那段时间很短,也并不是被他的付出打动。
识字稍多后,她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报纸,那上面详细报道了案件,自然有记录他早期的脱罪辩解。
正常来说,看到这些推卸责任的话会让夜更怨恨他,但她想起了妈妈临终前的问题,然后就知道了真相。
宇说的才是真的,只是没有人相信他,法律意义上他是无罪的,但来自社会的舆论与唾骂让他屈打成招,瓜田李下之事从不少见。
“……然后,姐姐你。”
“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让叔叔用赎罪的名义来供养我们。”
“我……都对叔叔做了什么呢。”夜对妹妹笑着,但眼泪不断顺着脸颊滑落,本来,连父母的事情都不想告诉她的,即使知道了,也不想告诉星真相,但独自背负秘密实在太过艰辛,她最后还是没能保守。
理所当然的归处,对她们来说从来都不存在,即使心怀愧疚,她还是怀着私心,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们失去了名为家庭的收容所,为了代替,就夺取了他的归处。
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接受着那个游走在崩溃边缘的人的照顾。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那时的夜并不知道他偏执得愚蠢,也不知道他值得依靠,那些经过漫长的共同生活才得以验证。
因此,那时她即使得知了真相,也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做法。
她需要他,却又无法相信他,就像前些日子在游乐场走丢的小女孩。
如果愿意对外作证,或者只告诉他,那对他来说这份责任就不再必要,他会继续照顾她们吗?
以现在的认知来看,即使没有宇,她们姐妹俩同样能活下去,社会有相应的福利机构,虽然姐妹二人势必会分开,过得好坏不说,但生存不成问题。
但当时的夜不懂这些,为了自己和还在襁褓的妹妹,她犯了错。
对孤立无依的孤儿来说,她的不安可以理解。
但这就是他应得的吗,怀揣着终有一日会被厌弃的认知,却还要为她们张罗生活。
父亲一语成谶,宇的感性无法接受现实,莫说终末降临那刻,普通的每日就已足够煎熬。
夜是否知晓真相对他没有区别,无论是抱有怨恨还是问心有愧,在她还不能很好掩盖情感时看起来表现无差,无非就是无法直面他,躲着他。
被拒绝并不好受,尤其对他这样软弱的人。
所以,在宇躲在房里依靠药物稳定精神,忍耐不住就自残时,从门缝偷看的夜很想喊出来说她知道叔叔是无辜的,不要用那些强加的责任逼迫自己,不要伤害身体。
不可能,做不到,声音只能停在门外,她是自私的胆小鬼,她知道这样不对,但那个在房间里哀嚎的身影实在太过渗人,她害怕坦白之后那被他困锁在房间里的阴暗会蔓延而出,将她们吞没。
唯一的时机就是知道那刻,在那之后,她只能在心里不断对宇道歉,累积自我厌恶。
信任是抽象的,无法描述,只能被证明。
她愈是信赖他,那只说明她和他相处愈久,了解愈深,于是她更加无法坦白。
孩童犯错总是能避则避,等他彻底得到夜的信任,她也有了足够的担当时,一切都太迟了。
当时的她想不到今天,现在的她也回不到从前。
以他的偏激,告诉他一切,能迎来的只有毁灭,夜无法承受那份反噬,那会将现在建立在他不幸之上的虚幻幸福彻底颠覆。
但他的离去同样会结束一切,所以,为了自己,宇绝对不能死,如果不能成功阻止他的自灭,那她会随着现有生活一起崩溃。
胆小的她这些年能做的就是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照顾他的身体,以及,在星问起父母的事情和他照顾的理由时,不要告诉她。
星长到能记事时,在幼儿园发现和她一般大的孩子身边都有父母陪同,于是问她的父母在哪里。
宇就要对她说曾经对夜说过的事情。
但那时已经上四年级的夜拦住了他,她主动和妹妹说,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拜托他照顾我们,所以你要听话,要感谢叔叔。
在夜看不到的角落,他松了一口气,虽然把责任推到了小孩子身上,但能晚一天被讨厌又有什么不好呢。
在宇看不到的场所,夜同样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们维持着别扭的默契,填补着星对亲情和养护的需求,直到她长大。
“所以,这就是之前你们什么都不和我说的原因。”
“嗯,为了叔叔,也为了你。”
只要简单把次序颠倒,很多东西就会改变,如果星先知道了父母的事情,她还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吗。
即使共同度过十年,她还会如现今般倾心于他吗。
星是她在这世上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亲人,为了她能健康成长,夜做什么都愿意。
即使如此,如果宇不在了,夜绝对无法继续生存,即使那会把星抛下,她也别无选择。
“因为叔叔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接受了我们,甚至在最后都想安排好一切,希望我们能够得到幸福……”夜的情绪伴随着眼泪一同决堤,压抑着声音,她发出痛苦的呜咽。
“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我不要这样……”
如何概括他的人生?在前半生他爱着所有爱着他的人,却因为她们而主动背离;在后半生他把她们视作全部意义,但夜却从最初就在欺骗他。
多么无价值的结局,简直就像三流剧本描写的丑角,他的人生滑稽得过了头,充斥着无意义的努力和诸多自寻的烦恼,再惨也让人无法同情。
和虚构角色的区别只在于他真的流了很多血。
“姐姐……”星流着同样的泪,她能感受到面前人的愧悔,那种绝不原谅的自我厌恶和大叔如出一辙,她很想安慰姐姐,但真正需要安慰的人到底是谁,她也搞不懂了。
本来以为会是轻松的谈话,对童年的补充,最后却变成了姐姐的忏悔,到这时候,星也明白了为何姐姐无论被他做什么都不反抗,怎么变态的玩法都愿意接受,她曾经猜测姐姐可能是抖m,但事实是这样她内心的负罪感才能缓解些许。
“谢谢你,星,多亏了你,叔叔才会留下来。”夜向她表示感激,但委托随之而来,“星,请一直留在叔叔身边,拜托了,请你答应我。”
“……那是当然。”对这请求没有犹疑,但星有些难过。
“姐姐,你还打算继续瞒着大叔吧。”
“嗯……不用担心,过激的要求我来就好。”
“不是这样……”或许她的喜欢真的比姐姐纯粹一些,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
但她同样是既得利益者,夜当初做出这选择,是因为她还背负着照顾妹妹的责任,这怎么可能与她无关。
这样生活下去,从叔侄变成主仆过家家,继续掩饰下去就好吗。
现在可能真的为时已晚,如果星早一些知道这些事,或者夜能够鼓起勇气,真正同他分担和面对一切,把他从精神的悬崖边拉回,即使现实的压力一如既往,但一切都会比现在更好。
要问星会不会告诉他,答案是她同样不敢,她见到大叔就开心,在他身边就安心,因为他温柔,他有求必应,他是世界上最爱她们的人,但那全是他的付出,这是一切的基础。
做爱时看到的伤痕,混乱的作息和饮食,无休止的劳作和糟糕的精神,在现在的关系结成之前,他连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她们不需要他的时候,他只会寂寞地坐在阴影之中,等待着呼唤。
他说那些都无所谓,毕竟他讨厌无趣的自己,他也说过,就算没有她们,他一样会空度着时光,厌倦着应付疲于应对的一切,作为一个翻不了身的失败者。
但夜和星都清楚,如果没有被牵扯进她们家的事情。
即使同样觉得生命无聊,他会一直无聊地活着,浪费时间发呆,直到生命自然结束,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彻底厌倦活着,连维持存在都成为了负担。
……
星最近变得有些怪,但他又说不上来,她总是在空闲时来在旁边坐下,然后看着他发呆。如果要说这很奇怪又不妥当,毕竟她以前也这样。
话虽如此,总感觉比以前还要黏他,现在靠在床上看着手机,她也在旁边贴着。他想了想,喊她一声。
“在的,大…主人!”星用灿烂的笑容回应他。
大主人又是什么鬼,他心底想笑,脸上倒还平静,“你作业写完了吗?”
星笑不出来了。他举起手,她就垮着小脸,乖乖爬到他的膝盖上,把深红色格子裙的裙摆卷起,露出娇翘的幼臀。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你把这份自觉用在学业上。”把内裤布料拨开,手掌落下,白嫩的臀丘立现红浪,星小脸羞红,发出小声的娇哼。
还不是因为你才这么做,都快十四岁了谁还想被打屁股啊。
但大叔喜欢这样,她也就随他去了。
又抽了几次,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掌,替星整理好因为扭动身子弄乱的衣服,“我可能出门,你们先吃饭吧。”
“又要去面试吗?”星爬起来,大叔上周末出门就是去面试,结果怎么样她还不清楚,这可以说明他暂时不会考虑自杀,本来她应该开心的,但星知道当年的内情后,又不由得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不去不行吗?我听姐姐说了,家里有很多存款的。”难道他就真的不能休息吗?
坐吃山空当然不行,但那些存款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够花很久了。
宇挠了挠头,没想到夜连存款都告诉她了,即使是还未接触社会的星也知道那是笔巨款(普通人限定),见他不回话,她又急忙道,“我不想主人再劳累了,等我长大之后会赚钱养你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要求。”他心情有些复杂,“这样的话,你不好好学习可不行。”
她马上立正,“我现在就去写作业!”
“嗯,去吧,我……果然得去一趟。”
见他抬手,星配合着低下头,主动顶他的掌心,又问,“不去不行吗?”
“嗯,不行。”
离开家后,他驱车到了市中心的住宅楼下,上次出门是面试,没有说这次是,填写访客信息后,他坐着电梯来到了二十层往上的高楼,就像是算准他到的时间一样,刚要按响门铃时,门扉就被先一步向后拉开。
“先进来吧。”来人侧身让开,让他进去。
“……”宇沉默着,步入了装潢明亮大方的屋子,一个大平层。
“请便,我去倒杯水给你。”来人让他随便找个地方坐着,然后就走向了茶水间。
宇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这让他因常年负重而弯曲的脊椎有些难受,他打量着周围,从视觉上就非常宽敞的客厅,透过大块的落地窗可以将高处未被霓虹灯污染的夜景一览无余。
可能光是客厅,就和他们现在的房子一般大了,他的心底有些阴霾。
独自坐了一会,那人把飘着清香的茶水放到他的面前,“抱歉,因为第一泡味道不太好,多花了些时间。”
在他的面前坐下,对方开口,“晚上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她们的姑姑,是个没什么名气的舞台剧演员……”
很长的自我介绍,比他上星期的面试还要详尽,对方不仅说了自己的年龄和职业,甚至连上星期参演的剧目都告诉了他,超出了介绍的范畴,而是单纯地向他讲述自己。
但宇对陌生人不感兴趣,于是他打断了女子“我们可以快点进入正题吗?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
他的行为让对方有些不快。“啧,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谈一下你们之间的事”
说是要谈,其实他们在网上已经聊了几天了,这个人从很多天前就开始发信息给他说自己知道一切,起初他只当做垃圾短信无视,直到对方将夜那天晚上骑在他身上的自拍发了过来,他才不得不正视起来。
宇眉头微蹙,尽量不让内心的烦躁表现,夜为什么要把那些照片发给眼前的人,事到如今,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姑姑?
身份应该是她们父亲的妹妹,但既然有这样的人存在,当初他为什么没有查到,问题太多了,也不知道当面能不能得到解答。
他打量着对方,身型在夜与星之间,从气质来看,岁数大约二十过半,染着蓬松的灰色长发,发梢尾部有些发黄。
即使是在夜晚的室内也带着大镜框的墨镜,将秀美的面庞遮挡大半,似乎并不打算完全暴露真容,虽然嘴上客气,却隐隐散发着对他的负面情绪,那再正常不过了。
闲适地披着一件宽大的睡袍,前襟却没有扣上,胸前露出的大片雪白边缘缀着黑色的蕾丝花边内衣,紧凑饱满的傲人双峰将沟壑挤得深不见底,虽然比夜要矮一些,但她的胸怀要更加蔚为壮观。
靠在座椅背上,睡袍向一侧滑落,纤瘦圆润的香肩有一小半流露在外,再往下,同样穿着性感的同色吊带袜,在黑色的衬托下,在睡袍中随着她的小腿轻摆而若隐若现的雪白大腿看起来更加丰润诱人。
她就这样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身体,丝毫没有对陌生的异性该有的戒备感。
当然,在家里穿什么是对方的自由,他很快就坐直身子,等待对方开口。
察觉到他的视线挪开,她不知为何轻哼一声,“说起来,这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了,上次见面时,我还配合她演了一出拙劣的戏码,嘛,好像间隔也没有很久。”
“不过之后的事情,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宇的眼神一凝,除了身高相近外,她的身材和发色都和那日的人相去甚远,但对方没有必要骗人,所以他也没有出言质疑。
她继续说道,“夜暂且不论,她的妹妹,应该还没有到能自己做主的年龄吧。”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观察他的反应。
“……你都知道哪些?”
“你还真是多疑,怀疑我在诈你吗?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也知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甚至你们昨天晚上用了什么玩法,说了什么台词。当然,怎么知道的就不用解释了吧。”
“嘛,一把年纪了对小十几岁的女孩做那些事情,还说什么情情爱爱,真是恶心。你说,我把这些照片传播出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宇的平静登时无法维持,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跳动,夜为什么全部告诉外人,即使她真是她们的亲人,但这么多年从未来往,她缘何如此相信眼前的女人,血缘关系真就如此神奇?
“一副要冲动伤人的样子呢,拳头能不要握得那么紧吗?我有些害怕。”她用眼神向他示意家里摄像头的存在。
即使没有摄像头,犯罪的手段也行不通,高档小区的外来人员进出都要登记,真做了什么,很容易就能追查到他,继而为她们带来困扰。
就算把手机抢过来用暴力逼迫她删除,但在这个时代,备份虚拟数据动动手指就好,简直就是缘木求鱼。
说到底他只能在夜星面前张牙舞爪,只要回到现实,他始终是那个无能的大人。
“……你想做什么,有话就直说。”
她轻笑着,“不要紧张,这些照片只是为了把你喊来的不得已举措,如果这让你不高兴了,那我道歉。”
“有话直说!用这些东西威胁不了我。”
他越是焦急,她嘴角的笑容就越古怪,像是嘲讽,又像带着其他意味,“如果不能威胁到你,你就会无视我的消息,何必虚张声势?”
“不过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离开她们?”
“……”如果她们真的还有亲人在,知道他们的关系,果然会这么说吧。
“说到底,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人生而已,你们的交往永远不能走到明面,可能你不会在意,但到时候她们可就不一定会这么想了,还是说,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要这样?”
“……”过家家游戏的前提是,有一方还是孩子,她们很快就不是了。
“假设继续生活下去,那么,你会和谁结婚呢,这对另一个人公平吗。等她们到了合法的年龄,你都快四十岁了,被选择的那个人又要如何承受世俗的目光呢?”
她说的宇何尝不清楚,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趁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现在的事情大家就当做没发生过,我也会给你物质上的补偿。”女子素手推过一式两份的协议,“我知道你不一定相信我,所以我们可以签合同作为公证,具体细节可以讨论,当然,录音或者其它手段我也欢迎,今天的录像我也可以给你一份,这样就足够了吧。”就像知道他会说什么一样,她先一步封死了宇拒绝的理由。
宇佝偻着身子,仔细阅读着合同的每一行,试图找寻漏洞。
合同的内容很简单,将抚养的责任转交给她,连带着她们父母的遗产一起,这要求合情也合法,为财而来也比忽然想起亲情合理。
“她们父母留下的钱我没用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可能没你想象那么多。”那上面划分给他的部分,其实就占了遗产的一半还多了。
“……啧,这还真没想到。”对方发出了烦躁的咂嘴声,“算了,无所谓,反正我讨厌半途而废。”
“你能保证会善待她们吗?”看了又看之后,他抬头问道。
“先说好,我不喜欢那两个灾星,只是觉得哥哥不想这样,让我当一个称职的长辈还是算了。”
的确,如果她们父母真有在天之灵,大概也不想看到夜和星与他有这种牵扯。
“我需要了解更多信息之后再做决定,但在那之前。”宇点在分配的部分,“我不需要补偿,作为交换,对她们友善些,这样修改可以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夜会相信她,但信任和亲近互为表里,如果对方能接替他的位置,哪怕不带亲情只是利益往来,也比和他维持这样的关系要好。
宇说着自己的请求,女子听着,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
“啊呀,原来你竟然是真喜欢她们,我还以为只是个萝莉控呢。”只是她嘴上感动,神色却淡漠,宇感觉到那透过墨镜注射他的视线越发冰冷。
她把翘着的左腿放下,右脚搭上,“我很好奇,净身出户之后,你要做什么呢。回家啃老吗,你对她们一往情深,对自己家里人倒是无情得很。”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说,我就先回去了。”
“我可以答应你。”
宇刚站起的身形顿住,她继续道“我可以接受那两个小鬼,不过我有条件。”
他问,“她们要做些什么?”
“我对她们不感兴趣。”脸上的笑容越发玩味,“倒是很想试一下你们那幼稚的玩法,没想到还真有人分不清幻想现实,玩奴隶主人的过家家,当然,我是主人,你才是奴隶。”
“……”
“不会持续太久,可能过几天或者一周我就腻了,意下如何?如果同意的话。”她的声色愉悦,就像音符跳动,但在最后一刻急转直下,化作冷硬的冰棱。
“就先跪下吧,嗯,用那种,五体投地的姿势。”
“……”宇沉默得伏在她的身前,即使听到刻意调大的快门声,内心也没有想法。
但他的顺从表现对于这种玩法就显得十分没劲,所以快门声很快止息,黑丝玉足踏住他的头,把他的脸按在地上用力摩擦,地毯散发着淡淡的洗涤剂清香,眼镜发出嘎吱的变形声响。
“没意思,你真的有正常人的荣辱心吗?”她看着宇,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而且和小鬼描述里不太一样呢,还是说,在她们面前可以露出真面目,在我这就不能?”冷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说到后处时,她的足尖顿时发力,宇的镜框发出悲鸣。
她在生什么气,只见过两面,他哪有能给陌生人看的真面目。
“还是说你确实很不情愿,但为了她们就什么都愿意做?”
他只是无所谓而已,但没必要和外人说这些,如果让她这样理解,或许能得到羞辱他的实感?
所以他说,“是的。”
好像说了不能说的话,头顶的声音忽然变得愤怒,“就为了那种女人……!!!”往肩膀上一踹,他翻身倒地,脸颊被重重踏上,镜腿同一时间被踩断。
宇还等着她继续说,她却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想和她们有牵扯,毕竟,她们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幸福呢……哥哥,嗯,她们的父母一定也都是因为她们才遭难。”
为了她的哥哥,也就是夜的父亲抱不平吗,这或许能解释她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但他是不喜欢这说法的,运势之说本就无凭无据,再者夜的父亲是自杀,就因为迁怒把她们当做凶手,并不应该。
为了转移话题,她重新坐回沙发,“难道说,你没有活力是因为失水?”为了保温,屋内空调温度调的很高,穿着清凉的她自然舒适十分,但对套在厚重长袖长裤里的他,就和蒸笼无异了。
裤管处满是湿意,衬衫后面都是水痕,就连鼻梁都挂着汗珠,在踩踏他时,她也发现了这点。
虽然沉默寡言是他的常态,但此时确实热得有些头晕无力。
他本来不打算呆太久,所以桌上的茶水一口未动,手撑地站起,想要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时,却又被她命令趴下,依言照做后,在没了眼镜有效视力只有二十厘米的模糊视觉里,他看见女子把茶杯倾斜,茶水顺着曲线优美的柔嫩小腿顺流而下,在黑丝袜底汇聚。
“诺,来喝吧。”嗟来之食在现代社会的再上映,但他不是成语的主人公,所以他很快捧住了那只悬在眼前的诱人小脚,像见到肉的狼一样把嘴张到最大,将被黑丝包裹的前三个脚趾含在口中,仔细吸吮。
茶叶的沁香在口中散开,丝丝液体被榨入口中,还带着点酸咸的风味,现在的他就好像在荒漠之中遇到了绿洲的旅人,抓着女子的脚吸个不停。
见他这样子,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哈哈……好痒啊,脚底都被你的口水弄得黏糊糊的,像条小狗一样,难道说你很喜欢舔别人的脚?”
正常人被要求做这种事情,多半会在不得已时勉强舔一下脚板完事,像他这样上来就含在嘴里吮吸脚汗的,只能说是乐在其中。
“真是个大变态呢。” 她微眯着眼,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并不能否认,在夜星面前还是有包袱,他不想让自己那些扭曲的癖好影响她们的认知,现在就没那么多顾虑。
何况这位姑姑足够性感,他有什么损失吗。
整个脚掌舔遍后,粗糙的舌苔又顺着丝袜不断向上,被稍烫茶水浸润的黑色在吊灯的照射下蒸腾着白气,看着十分诱人,他将女子的小腿抱在怀中,只觉纤细又不失爆发力,或许得益于平时兼具体型维持和体力培养的训练。
“很好很好。”他的表现让对方更加满意,头顶的快门声就没有停过。
等他充分解渴后,女子把腿伸直,踩在他小腹下方,墨镜后的柳眉轻挑。
“啊呀,看起来很兴奋呢,能舔脚就这么高兴吗?”她用好笑的语气说着,又拍了一张照。
“你说,如果让她们看见最喜欢的叔叔这幅样子,会不会对你露出嫌弃的表情呢?”
“……”那种事情很重要吗?
反倒是隔着裤子被踩,隔着三层布料也能感受到的柔软压迫感,那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更挑动他的神经,忍不住弓下身,肉棒在蹂躏下迅速充血。
他没有半点正常人的反应,实在让她困扰,“哦~我明白了,是因为她们欠你的养育之恩太多了,所以你有恃无恐。”重整了思路,她继续用着挑逗的语气道。
宇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从刚才到现在,她好像都只是在问他问题,想知道他的想法。
比起夜星,她对宇更加在意?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自我意识过剩的念头向来与他绝缘。
“那也没什么不好。”他低着头,认真地说,如果她们真的就此幻灭,在他看来也不是坏事。
“我明白了……”听到回答,玉足揉动的力度变得轻柔,“你太看轻自己了,真是可怜。”她轻声说着,但胸口就好像凝聚着一团火焰,如果这时候那两姐妹站在她的面前,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宇猛然抬头,模糊的视力并不支持看清那张背光的脸,但这话语本身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毕竟肆意夺走姐妹两人贞操的人渣并不值得同情。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讶异,他不习惯和他人谈论自己,更不适应陌生人的关心,即使她们的姑姑也是关系者。
宇只是回问,“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做吗?”
听出了他的抗拒,她沉默了一下,“先坐起来吧。”
他照做之后,只见女子盈盈起身,越过茶几。
她一靠近,那和夜星迥异的体香变得十分明显,如兰如麝,浓烈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就连头都有些昏聩。
不过在面对面的角度,随着动作而从挺翘鼻梁滑落的眼镜暂时失去了遮挡作用,他看见了女子那灰黑色的淡漠眼眸,和她周身的疏离气质相得益彰,但不知为何,那眉眼里,有一些熟悉感。
在电视上看过吗?
还是,来不及多想,察觉到视线的她就一把将宇推倒在沙发上,将眼镜扶正之后,骑了上来。
刚要问时,下一个命令就传来,“不要动。”
那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放松四肢,比他家大得多的沙发伸直双腿躺下都绰绰有余,她背对着宇,跪坐在他身上,披落的长袍挡住了他的视线,也让她的动作不被看见。
她要做什么?
正这么想时,拉链被拉开的响动传来,宇一个激灵就要反抗,但为时已晚,被解放的阳具被吞入了温热狭窄的小嘴,香软的小舌也紧随而来,在马眼周围灵活地打了一个圈,将其上的乳白色污垢一扫而空。
“滋……噜……吸溜……又酸又咸,一股汗臭味……你来做客前都不洗澡吗?”做过简单的清理之后,她将龟头吐出,撩起脸侧垂下的发梢,不满地说。
他不懂做客礼仪,再加上服装不应季,刚刚就已经汗流浃背,裤子里自然更是闷得一团湿,混杂着生殖器官特有的燥热,把脸凑在肉棒前方深吸一口,只觉得那浓烈的雄臭浸润了每一根神经,头晕目眩。
“你……我……”他承认有过一瞬间的绮念,转念一想,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之间怎么可能真发生什么,但事实就是这么荒诞,宇慌忙支起身,想让她从身上下来。
察觉到他的挣扎,她不满地竖起眉头,把被肉棒顶高的墨镜重新固定后,用力按住他的腿,将肉棒再度吞入口中,强绝的吸力作用在敏感的尖端,宇顿时腰部一软。
“吸溜……呲溜……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动吗?!尽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停下来,别胡闹。”他伸手去推女子,但隔着长袍看不真切,被罩在里面的手往上一抬,正好推举到了那性感丰满的臀部,手感饱满之余还带着明显的润湿感,长袍内满是被裹住的热气,恐怕是她出的汗。
“说什么呢,你这个对未成年人动手的人渣,还是说她们可以,我就不行?现在我主你仆,你有什么理由拒绝吗?”
“不是这个问题……” “不是的话,问题又是什么?!”她忽然变得胡搅蛮缠,这和宇对她的初印象大相径庭。
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她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即使是在说话的时候,她也会用手指环住肉棒套弄,从根部到尖端,在吐字的间隙,她会温柔地舔弄肉棒,从系带往下,将从龟头滴落的透明液体尽收口中,同时也带来阵阵令人心神轻颤的快感。
“嘴上这么说……啾,”她在龟头上亲吻一下,“却还是越变越硬了呢。”
“咕……”眼见道理说不通,宇发出恼怒声,但这姿态却招来了另一番嘲讽,“简直就像被强迫的小姑娘,你是那种人设?还是说你就是想玩这种被强迫的play?”说着,她用指甲戳着湿冷饱满的阴囊,随后把玩起来,简直就像把他当成玩具。
真他妈的,这所谓的姑姑就跟那两姐妹一样蛮不讲理,什么狗屁主人奴隶,他才没兴趣被人按着摆布。
心火一生,他干脆手从内一掀,将长袍下摆卷起。
却不想,他这举动让她惊慌起来,“等……吾不适让你表乱动吗?!”把半脱的包皮扯开,正在清理内里夹层参与污垢的她含糊不清地说,宇不管不顾,扒住她丰满的臀部,打算用同样的动作回敬她。
不这么做还好,一这么弄,宇自己都吓了一跳,当他把脸凑近女子的阴部时,铺面而来的除了湿热感就是浓烈的女性香味,那可不是捂汗能解释的。
定睛一看,在他二十厘米的有效视野里,那发育成熟的淡褐色丰满阴部长着茂盛的漆黑丛林,即使不把蕾丝内裤扒开,那片布料也早就已经湿透,他手指一挑,将道路开辟之后,只见在那黑色的森林之间,有着乳白色的溪流潺潺流淌,她早已经淫水横流。
“他妈的,说这么多废话,结果你自己早就发情了。”
“才…才没……”
“嗯?哪里没有?”他手指划过秘处,在前端用力一捏,“连阴蒂都勃起得那么大了,还敢说没有?!”
那成熟女性的香味就好像特效的春药一样,让疲惫的他从大脑突触到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兴奋起来,就连理智都全部烧却,即使他不能理解为何会这样,但身体擅自为他做了决定,好像刚才的解渴还不足够,他下意识将脸埋了上去,粗糙的舌苔分开穴肉挤入其中,尽情品尝其中的每一分滋味。
“伸进来了……呜……!”
她能感觉到一根粗糙柔软的物体在私处内部搅动,心神荡漾之时,双腿也不住打颤,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被那份柔软压迫并不难受,反倒是将私处送到了他的面前,宇虽然也觉得她的反应未免太过激,但能占据主导地位又有什么不好呢。
于是他手口并用,布着老茧的粗硬手指大力在那白桃般的臀部上用力揉捏起来,时不时像对待星时一样插入那浅色的菊蕾,粗暴的动作让她不住扭动着臀部,愈发汹涌的潮水却说明那感觉并非负面,不多时,她就收紧小腿,用力地夹住他,在激烈的颤抖中,灼热的淫水从小穴之间涌出,那高潮来得快又猝不及防,正又舔又吸的他猝不及防,被呛了好几口。
等到她高潮结束后,剧烈咳嗽的他恼怒地在翘臀上用力抽了一记,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不妥,有那么一瞬间,他把她的身影和星重叠了,所以下意识这么做。
但她显然没有意见,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对他的回应是发出一声销魂的嘤咛。
后半程时,他那边就没再受过关照,她只是趴在他的身上,单方面被服侍,明明外表看起来那么成熟,结果对爱抚的耐性这么弱,都算得上是反差萌了,他把女子放倒在沙发上,拿下墨镜,周身泛着燃烧一样的动情红潮,她没有阻止宇。
“就你自己爽了,我这边可是难受得狠啊。”宇确实难受,喝了她的淫水后,肉棒比刚才内心抗拒时要硬太多了,他迫切想在眼前这幅丰满的肉体上发泄出来,这以外的任何事情他都无法思考。
她轻声喘息,灰黑色眼眸因快感而朦胧,“是这样呢。”宇握着肉棒在她脸前甩动,她出神地看着,忽然莞尔一笑。
“那你是想要我继续用嘴帮你弄出来?”她微张檀口,口中银丝交错联结,“还是说,用胸部呢。”用献上果盘的方式托起那沉甸甸的饱满肉实,那柔软到只是这样就会发生晃动的硕乳让他喉头轻滚,那狭窄的小嘴的吸力固然好,但他同样想体验那饱满的乳压裹住时的极上感觉。
但他还在纠结的时候,她的手却又继续下移,下移,直到按在小腹上。
“还是说……用这里呢?我觉得我们的相性会很好哦。”她媚眼如丝,深情地望着她。
“……”没了墨镜遮挡,那种古怪的熟悉感越发强烈,是在电视上见过吗,还是偶然看过她的作品?
宇很想搞清楚,但欲火焚身的现在,他无法再思考。
牵着手,把眼神不好的他带进了卧室,衣架上挂着几件样式奇特的衣服,或许是戏服。
“来吧。”她将长袍挂在一旁,躺在床上,朝他伸出了手。
来不来的,还用她提醒吗,急不可耐的他立刻压在娇躯之上,瞎捅两次之后终于找准位置,肉棒长驱直入,将不再需要任何前戏的小穴填了个满满当当。
“哦~……”被插入的瞬间,她发出快意的长吟,就好像身心同时得到了满足一般,她的手掌在宇背后抓紧,力度之大差点没把他的衬衫抓破。
“如何?和她们比起来?”她抬起眼,收紧双臂,让他的脸靠得更紧。
“……你觉得你有哪里能赢过比你年轻十几岁的女生吗?”
“真是不给面子呢,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比她们更好一点哦,不觉得很适配吗,我们的身体。”
宇确实感受到了异样的合拍感,那是在插入夜和星时没有的感觉,她的香气,她的体液,她体内的感触,一切吸引着他,对方恐怕也是一样,从最插入那刻起,温暖湿润的小穴就像撒娇一样缠了上来,只要稍微开始搅动,小穴就开始痉挛,就好像随时都要高潮。
但宇浑身上下除了鸡巴就属嘴硬,肯定不会承认这点,即使那甘美的快感让腰就像融化,他还是随着本能摆动起腰来,而就和刚才一样,只要稍微变得激烈一些,那个看起来一派从容的成熟女性,就会像个初经人事的女孩一样丢盔弃甲。
“嗯啊……哈啊啊!嘴上这么说,还不是动的这么卖力~真是的,就只有身体诚实……嗯啊啊……”
被点出来有些不爽,让他停下来却是万万不能,女子口中的嘲讽一刻不停,有一种做什么都输了的感觉,心里怒意一生,宇低下头,在那挺翘如指节般的乳头上用力咬了一口。
“等……!咬那里……不行啊……”他的举动果然收到了成效,头顶的嘲讽一停,取而代之的是带着痛意的娇叫,趁这时候,他立刻乘胜追击。
“比刚才还要激烈,肉棒在里面变大了,真的就有那么舒服吗?”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夹得那么紧!和不认识的人做爱就这么舒服吗?平时也都是这样和别人约炮吧!”他单手环住那明明有着丰硕胸部却依然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部,更加卖力的冲刺起来,在可允许的范围里抽到最外,然后又一下子捣入最深处,淫水四溅,在两人的股间湿成一团。
“啊咕…哈……哈……是……怎么样呢~?”腰部和她的臀部紧紧贴在一起,进来的好深,好像都压子宫了,小穴酥酥麻麻的,感觉又要高潮了,她想。
‘你不是也很熟练吗?都是在她们身上练习的吗?’
“差不多要射了,给我接好了。”等到射精感涌上时,他喘着粗气道。
“嗯~啊~……哈啊啊~~~”看她一副迷离的淫乱神情,估计是没有听进去,说实话,宇对是否内射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最终,他还是被本能支配,舍不得从这粘稠的小穴离开。
在同一时间,她头向后仰,眼角反白,双腿在他背后收紧,竟是在高潮的同时让他插得更加深入,将浓稠的精液全数吞没。
在射精结束之后,她轻抚小腹,感受着体内温暖的感觉,“射的真多呢。”用轻挑的语气嘲弄他时,却对上了他赤红的双目。
“还不够。”
“啊?”什么不够?她正疑惑时,看见宇捉住她的脚,用力往身前一掰。
“喂,突然抓我的脚,很疼的啊……”如果不是平日的训练,被这么做早就韧带拉伤了,不过看见宇把脸贴上来,她又笑了起来,“就这么喜欢我的脚吗,可以哦,想舔多久都是你的自由……?”
只是闻着玉足的肉香,还插在体内的肉棒就又硬了起来,以不减刚才分毫的势头,他继续摆动腰部,一边舔着她的脚,一边在小穴里肆意驰骋。
“骗人吧,只是闻了下脚就变这么大……”她喃喃道,随后脸色大变,“等一下,我才刚高潮过,很敏感……!!!!”
往日有力支撑身体的双腿就好像失去了力气,被他抓在手里任意摆弄,潮水般的快感不断袭来,让她甚至有些害怕。
“等一下……停下来……在这样的话……我又要……!!!”
但宇不管不顾,只顾着发泄欲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像身体不听使唤,手脚都不在属于自己一样。
“少废话!”他扯住女子刚刚散乱的头发,强行让她站起身,把脸按在一体的落地窗上,在那广阔的夜空下继续交合,手从腋下穿过,粗暴地揉捏着因为身体撞击而在身下晃个不停的巨乳,同时以撕咬般的凶狠气势咬她的耳垂。
“……哈哈……听一下……我耳朵和咯吱窝很敏感的,不要这样……嗯…~哈哈哈……”
被欲望支配的意识忽然停滞一瞬,他好像听谁说过差不多的话,但他想不起来了。
“嗯?是这样吗?!”于是他抬高她的右臂,又舔起了满是香汗的腋窝,“哈哈哈……不要这么做啦~你真的是个大变态呢。”
于是卧室里的娇声继续响彻。
……
“在这里用这个公式,就能得到结果了。”在灯光下,夜教导着星算式题的解题思路,晚饭后她们就温习各自的学业,但今天星在写完作业后,主动拿着习题册来问她问题。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嗯,多做几道类似的题目,应该就能掌握了。”
“今天你特别努力呢,发生了什么吗?”夜看着干劲满满的妹妹,好奇道。
星不好意思地用没什么搪塞过去,她也不想刨根问底,只希望星不是三分钟热度。
“好了,休息一下吧。”
“可我觉得还能多写几道……”
过犹不及,太过疲累的话,本来能写出来的题也会做不出来的,不要把学习当作负担,夜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心知姐姐说的是对的,星只好停下笔,稍作休息。
“话说,他还没回来吗?”星打开手机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点。
“你确定叔叔是去面试了吗?”
“对啊,也太久了吧……”
夜柳眉微蹙,她不认可这个说法,哪有面试是要在晚上,就算真的有,他怎么可能还会去找这种血汗工作。
“要不要打个电话啊……”她的妹妹在一旁纠结地自言自语,夜则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因为不久前,她向夜索要了叔叔的联系方式。
“啊!不管了!”星知道自己打电话,不管他忙不忙都会接,所以才担心打扰他,但现在实在是太晚了,因噎废食不可取,所以她直接拨通了他的号码。
铃声大概响了半分钟才被接起,电话那头响起他熟悉的嗓音,“喂?”
“大叔!你还不回来吗?还是你在开车?那我就挂了,要注意安全,不要开车接电话。”星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通话,夜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回答得格外慢,而且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时沉闷,“嗯,我没有在开车,不用担心。”
“叔叔。”夜点开了扬声器,听见了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不怎么明显的啪叽声响。
“夜吗……怎么了?”
“……”
“没什么事的话,我一会再回电话给你们。”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妹妹就又凑过来,“你到底在干嘛?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事情忙吗?”
“没……也不是没有,很快就好了。”
星点点头,“你该不会还没吃饭吧,那我去把饭热一下等你回来。”
“没,不用……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后半段的声音突然变得满是怒火,吼道。
“呜喵?!”星被吓了一跳,她说错了什么吗?
他意识到自己失言,“唔?!不是……刚才是被蚊子咬了……”
夜叹息一声,打断了他,“叔叔……今天……你不回家吗?”
“暂时不回来。”
“好的。”
“你们先休息吧,不用等我。”
“好的。”
放下电话之后,专注舔着宇乳头的女子抬起头来,“说不定她已经发现了哦。”
他怒道,“还不是你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可是,还不是你让人家不发出声音,还继续动。”她也有理由的啊,宇这样做,她不就只好找点东西占用小嘴了。
“啧。”
“没关系的啦,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怎么样,不是吗?”搞得像出轨被抓到一样,实际上他需要担心这些事吗?
小穴开始蠕动,厚致的穴肉牢牢包裹着肉棒,她主动摇起腰,套弄起来,将他心底的隐忧消除,确实是无所谓的事情。
挂了电话之后,“被蚊子咬了吼我干嘛,好过分。”星委屈道。
“……继续学习吧。”
“诶?嗯。”姐姐这么说,她立刻收拾心情。
好像大叔夜不归宿让姐姐心情有些低落,那之后除了教她做题之外就一言不发。
等到时钟指向十一点之后,她们就洗漱上床,久违蜷在两人房间的床上面对而卧,星正昏昏欲睡时,夜突然喊她,“星。”
“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意识昏沉,但夜的消沉还是让她强打精神,“姐姐,你心情不好吗?”
“有点。”罕有地,夜没有否认。
担心大叔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事情,她盘算着,但脑力消耗过多的思维像没有上油的齿轮,“唔……嗯……对了,姐姐,既然大叔家里人也很关心他,为什么不和他们团聚?”
想了半天,她反而把心里的疑问抛了出来,她很感谢他这些年的付出,但还是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一意孤行,只想着等她们长大之后就自杀,明明有那么多爱他的人在,为什么他会陷入这么绝望的境地。
“……因为我们的存在不被叔叔的家人接受,就算是现在,叔叔想要回家,首先就要和我们划清界限。”
“星,如果现在他想和家人团聚,你会有意见吗?”
听到这个问题,她昏沉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姐妹二人在黑暗之中对视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但最终,还是星主动打破了沉默,“姐姐,我会很难受,但那样就好了,姐姐你呢。”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当我没说吧,实际上,叔叔也没有这个选择。”
“为什么?我们已经不是小孩了!我们可以照顾自己!不需要再麻烦他了!”星激动起来,“姐姐你一定要把大叔留在身边!?为什么你这么……”星最终还是没能把自私说出口。
“……”其实就算她说出来,夜也不会有意见,“不是的,是叔叔自己不愿意。”
“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星只觉得无法理解,只能向她寻求答案,这再正常不过,他偏激的想法本来就难以共鸣。
“因为,叔叔无法原谅自己吧。”
他被父亲提醒才发现因为那些事情受伤的不只是他,在那之前他还轻率地想把她们两个一起带回家抚养,做了那么多让人伤心失望的事情,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脸回去。
他的家人有错吗,那自然不可能;要去怪她们两人吗,但那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即使是现在,他也没有彻底敞开心扉,习惯自己咀嚼心事是其一,不想让她们为之负罪也是理由。
于是过往将他的心竖起围墙,年龄的增长没有让他释然,反而让墙更高更厚,他越不过那堵墙,他只能恨自己。
“……”真像大叔会有的思考,星安静下来,胸膛满溢悲哀,所以说,最后还是因为她们,依然是,只能是她们。
她彻底理解了姐姐的愧疚和绝望,现在的她产生了同样的情绪。
“姐姐,我还能再为他做些什么吗?”
“……如果你说这件事,我们做什么都没用。”
如果对他有帮助,她会全力去做,但在这件事上,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她们,怎么都不可能解开他的心结。
“抱歉在睡前和你说这些……真的对不起。”夜也有些后悔开口,有一就有二,星为她分担过一次之后,她就变得软弱起来。
就像刚才,心情一消沉,她就忍不住向星倾述。
“没关系的。”话虽如此,星睡意全无,翻了个身,她背对着姐姐,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姐姐还能对她倾述心事,大叔……他觉得难过的时候,会向谁说呢,还是说,他只能自己承受。
真的没有吗,还能做的事情。
……
“……”再睁开眼时,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恍然发现自己整晚没有回去,拿起手机一看,满是星的消息,临到睡前时,她还打了两个电话,不过他都没接。
得快点回去,送她们上学,他支起身,同时也把身边横陈的玉体惊动。
“唔……你总是起这么早吗?”看着微醺的晨光,她睡眼惺忪。
“我先走了。”他穿好衣服就要离开,但她又从身后抱住了他,柔软的胸部压上后背,他不禁挺直腰板。
“真过分啊,提上裤子就走吗?你昨天可是无套中出了我三次,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吃避孕药不就好了,都是成年人了,宇皱眉回头看她,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轻扣大腿处干涸的精斑,她低声道,“我可没有准备那种多余的措施。”
“这可不好笑。”
“你不信吗?还是说,你把我当成了一个随便的女人?”
这个说法更加幽默了,虽然昨天他也是精虫上脑,但她和一个实质上第一次见面的人对话还没过半小时就滚起了床单,还不够随便吗?
“那如果我说,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又怎么样呢?”
“……可以不要再开玩笑了吗?”
“真的哦,如果你说处女膜,那种东西,在训练时因为动作破掉的大有人在,嘛,虽然我是在自慰时弄破的,如何,觉得遗憾吗?”
她巧笑倩兮,在耳边吹气,想看他的反应,但宇没有丝毫动容,他自然不会信,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不可能选择他这种人了。
但临走时,他犹豫一下,还是折返回她的面前,“昨天的协定,就拜托你了。”
“你真奇怪,我明明都直说了讨厌,还是愿意把她们托付给我,再说了,你有问过她们的意见吗?”
“夜和星都是好孩子……你相处之后就会明白的。”
“我— 说— 的— 是,她们的意见,而且,一般来说你是不会相信我的吧。”
这的确不是他会做的决定,夜信任她不代表他就会相信,但他无法生起戒备,就像是从身体到灵魂,一切本能都在阻止他怀疑眼前的人,即使常理来说她十分可疑。
“放心吧,她们一定也想和你一起生活。”
“你说得这么绝对,有什么根据吗?”她继续问道。
宇忽然颤抖起来,他不知为何应付不了这简单的追问。
“你不说的话,我可要重新考虑了。”
强压着空荡荡的肠胃翻涌而上的不适感,深呼吸几口,终于,他微弱地说出答复。
“没有……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吧。”没有原因,也没有道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女人的心情实在捉摸不透,上一秒她还带着笑容看着他,此刻却是视线冰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我觉得,你大概不配说这句话。”
“我知道……我不配这么说,我很抱歉让你们失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拜托你……!”
他对家人这概念的执念实在太深,以至于用近乎丑陋的态度哀求她。
“那你呢?”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哦……我……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再出现在她们身边。”他错误地理解问题,做着错误的回答。
她被气得想笑,“你觉得我会信你的话吗,对吧,主人大人,谁又舍得两个言听计从的美少女奴隶呢。”
他涨红了脸,“不是的……我……”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抓住了她的手,“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比起昨天那无感情的伏地,他现在更像奴隶得多。
他的陈情终于让女子忍无可忍,她站起身,卯足全身力气给了他一巴掌。
“在那装什么自我牺牲的圣人!既然这样,那从一开始就不要对她们出手啊!”
她继续说道,“承认自己是对抚养的小孩发情的恶心恋童癖不就好了!反正这都是她们欠你的!在那装什么?!说得好像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一样。”
宇失魂落魄地跪在原地,她说的没错,因为不管是对夜还是星,都是他先下的手,说不想继续更是不可能。
但最终,他喃喃道,“不是这样的。”
“?”
“我把她们养大,绝对不是为了让她们成为某人的所有物,或者满足欲望的道具。”
“……她们不欠我什么,”他想起了夜即使被暴力伤害也依然要拥抱他的极端举动,以及星用那天真的语调说等自己长大后就赚钱养他的娇小模样,那无疑偏离了他的初心。
“我欠她们一个交代。”
女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指着门口,“滚出去,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宇没有生气,在他的认知里自己被这么对待才是正常的,再次道歉之后。他逃也似地离开了。
他一走,女子就跌坐回床上,用手捂住脸,发出低声的呻吟。
“……哥哥。”
……
她和哥哥从小就在一起,当然,这并不是值得特地拎出来说的事情,毕竟正常的兄妹大多如此,她们家也没有特殊情况。
相差三岁,从开始记事,她就总是跟在哥哥身后,他去哪她就去哪,不是哥哥开过的门她不进。
当时和哥哥一样年纪的小鬼正是装成熟的年纪,不耐烦陪小小鬼玩游戏,身边有和她类似情况的小孩,总是会被她的姐姐斥责不要再跟过来,但哥哥不会这么做,即使被所谓的小圈子排斥,但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哥哥总是不厌其烦地陪着她,不管她做出多么幼稚的举动,提出多么天真的想法,他总会陪着她,即使上了幼儿园,再到了小学也一样。
在小孩的世界里,年长者天然就带有权威,不管是谁,只要听到她有一个高年级的哥哥都会露出羡慕的表情。
她喜欢这样的哥哥,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然后手牵手回家。
和性格沉闷的哥哥不一样,她十分好动,对什么事情都好奇,在暑假时,因为没空照顾,她和哥哥回到了城市边缘的农村老家,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比住在钢筋混凝土时更加开阔的乡村更成为了她天然的游乐场,那三十来度的烈日下,就是她童年的快乐天地。
馋嘴的时候,想出去玩的时候,她就会去拜托哥哥,然后哥哥总是会以他的名义去找爷爷奶奶要零花钱,然后被事后得知他给老人添麻烦的父亲一顿臭骂。
她喜欢看哥哥为难的表情,所以不知不觉间,要求就变得越来越危险,包括带着她爬树和下田里打蛇,哥哥不会拒绝她的愿望,她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这点了。
当然,最后挨骂的总是他。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哥哥说什么就做什么的乖孩子。
那时村里有个老寡妇,孩子不孝,只能靠低保生活,总是偷摘她家的菜,被发现了还理直气壮,生动演示了什么叫为老不尊,淳朴了一辈子的老人骂她不过,又不能真拿她怎么样,只觉得憋屈得很。
她可不惯着那老妖婆,只想为奶奶出气,于是在一天晚上,看到那家的旱厕亮起灯时,她偷跑出去,摸起一块石头,往窗户丢去,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和破口大骂。
她则是带着打胜仗的心情飞快地跑回家,带着邀功的心态向哥哥汇报,想得到他的夸奖。
但预想中的奖励没有到来,她只看到哥哥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生来第一次,她被责骂了。
气急斥责几句后,他手一拉,“走,和我一起去道歉。”
其实这些话并不算严厉,但对于从未被否定的她就完全无法接受了,她梗着脖子,“不要!我才没错。”
哥哥更生气了,“你!”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和爷爷打过招呼之后,他就急忙跑去查看情况,万幸的是老人没被砸到,只是被惊吓到撞翻了尿桶,身上沾了些不可名状之物。
她确实想得简单了,村里的矛盾向来单纯,不是为了田地水源就是你占了我家菜园,反正都是地里那点事情,就算她不告诉哥哥,也很快定位到他们家头上。
死不认账也是一种选择,但那不是他们家会做的事。
一如既往的,哥哥替她担下了责骂,但这次不是家事,而是众目睽睽之下。虽然在那之前他们家是受害者,但做了这种事情,有理也成了没理。
说自己摔到了腰的老妖婆中气十足地指着哥哥破口大骂,看着只能低头受着的他,她开始感到后悔。
后续的处理是哥哥要帮她干活,直到她能下地为止,被父亲知道之后又是一顿骂,只在电话里她觉得还好,虽然哥哥看起来很难过。
本来会被刁难到假期结束,但哥哥太认死理,做事干活不敷衍,连那个老太婆都不好意思,才过了一周,哥哥就不用再过去了。
等到那时候,她才对哥哥认错,对那时候的小鬼,就连道歉都要这么久才下定决心。
“不是和我说吧。”他带着她来到了那老寡妇的家里,按着头一起道歉。
“我就说……那就不像你个瓜娃子会做的事。”看着低着头的两人,老太婆的话里有一丝了然,哥哥向她保证一定会多加教育,但惩罚就让他代为受过。
她躲在哥哥背后低着头,什么都没说。
“你这样,以后会吃大亏的。”
“我是哥哥,她做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
看着他们两个人,老人无奈道,“你……算了。”
等出来之后,哥哥想摸她的头,不过被坏事被发现而心情低落的她抖开了。
“抱歉……”明明是她做错了,结果哥哥反过来道歉,“还好她没有真的受伤……不要再这么做了,我不希望你变成坏孩子。”
见她还耷拉着头,他稍微加重了语气,“听到了吗?”
“知道了啦。”
哥哥的放任不是无底线的,在这种事情上她不会被包庇,话虽如此,他又不舍得让她受罚,所以底线就变得灵活起来。
但他们的年龄差距只有三岁,不会减少,也不会增大,她小时会仰望这样的哥哥,但等她到十二三岁后,就不会这么想了,尤其是父母很少在家,他总喜欢装长辈的样子来管束,说真的,有点烦人。
他不懂流行,穿衣没有审美,发型也土,和她完全是相反的存在,她上初一之后还没过两天就交到了一堆朋友,但哥哥初三了还是独来独往,以前陪她玩,也只是因为哥哥没朋友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不和朋友说她有哥哥了,那个小时候让她自豪的人,现在成了羞以提起的对象,每次一想起那些小时候跟在他背后喊什么最棒最帅之类羞耻的话,她都想回到过去把自己掐死。
在学校不去找他,在家里也很少和他说话,那个人一张嘴就是陈词滥调,不是督促学习就是不要熬夜。
性格没意思,爱好还奇怪,就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像个老古董,看着真是来气。
她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哥哥,以前父母夜不归宿时总是拉他一起睡,现在连房间都不想让他进。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我以前答应过爸妈要照顾好你……”
“不是,那都是我刚出生时的事情了,能不能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隔三分钟不说一次就难受?”
“……”
其实她更不爽的是那家伙这么要求她,结果自己也没做到,毕竟抓她熬夜的前提是他也在熬,经常就是没收了她熬夜的娱乐手段后,转身就回屋看起了那些奇怪的东西。
他当时还得意地自称自宅警备员,虽然她不懂是什么意思。
熬不过他,她干脆逆向思维选择早睡早起,卡在他没起来的时候看小说,话说这样好像他的目的还是达成了,啊啊啊算了不管了。
总之,在爸爸妈妈和同学老师面前是成绩优良的乖乖女,在家里就是对他颐指气使的小主子,毕竟态度恶劣归恶劣,使唤还是要使唤的,比如肚子饿时让他做饭,想买东西时也让他跑腿。
哥哥依旧温柔,所以这些要求当然也是照做。
爸爸妈妈很少在家,如果哥哥不在,她一定会觉得寂寞。
因为总是闹情绪,所以哥哥总是做好饭之后端到她房间门口,敲门后就走,配合着她尽量减少交谈。
但她看小说看哭时还是会去找他说些没头没脑的话,为了能和她讨论,他只好拿起来看,然后笨拙地安慰她。
考试拿到了好成绩,也会和他炫耀,顺便嘲讽他。
在看了恐怖故事害怕得睡不着时,她也会躲到他的房间。
无论开心还是难过,第一时间还是想和他分享。
这些其实都是正常的,这个年龄段就是这样,是没有这个阶段的哥哥不正常,长大以后就好了。
她刚上初一,哥哥就要毕业了,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不在学校见他。
但在那时候,爸爸妈妈做了个决定,他们想让哥哥去更远的学校住宿,增加和同龄人的交流,因为他初中过得太孤僻了,休息日也从不出门,没有一个说得上名字的朋友,和她不一样。
“你以前不是经常偷偷跑出去玩?越骂你还越来劲,现在咋成了这鸟样。”爸爸这么说,其实哥哥一直都是这样,只是她不再跟着他了。
哥哥不愿意,但她当时照着惯性和他唱反调,甚至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去赞同父母,最后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但他真不在后,她开始觉得烦躁,虽然他在的时候很烦人,但真的不在了,她也觉得很讨厌。
某个日子越来越近时更是如此,在当天,她从早上就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那些朋友就算了,就连爸爸妈妈都没有想起来,但这也不奇怪,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做小生意就意味着全年无休,她的生日又刚好卡在这行业的订单旺季,她其实是理解的。
但这和她不高兴不冲突,她不主动说,就没人想起来吗?!
气鼓鼓地上完了一天的课,打算回到家继续生闷气时,熟悉到以为是幻听的声音在不远处喊她。
哥哥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穿着别的学校校服,他比毕业前要引人注目点。
“生日快乐。”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也忘了呢”
“怎么可能会忘。”他一脸无奈。
遗憾的是,当时的她,就连喜悦和感谢都不能很坦率地表示,抿了抿嘴,就对哥哥伸手,“礼物呢?”
“诶?”
“诶你个头,你不会就只是过来说句话吧。”
他翻了翻口袋,看着学校周围的店铺,盘算着买什么礼物,说实话,他那标志性的为难表情,对她来说其实也算礼物了,毕竟看着就心底愉悦。
这样就够了,不然他肯定就要用上生活费了,真是个笨蛋,幸亏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这次就欠着吧,明年一起给,如果你明年忘了,我就要收利息了,所以绝对不要忘记!真是的,怎么会有人忘记给自己妹妹准备生日礼物!”
他松了口气,对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哥哥也不是第一天那么丢人了。
他说,“嗯,我知道了。”
“作为代替,你得送我回去,明天也要。”
“嗯。”哥哥一口答应。
上了初中之后就没有一起回家过了,但这次是特殊情况。
正常的对话也是很久没有,她总是没说两句就对他甩脸走人,现在这样更是特例的特例。
“高中怎么样?”他们并肩往家的方向走,她随口问道。
“嘛,就那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看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合群。
“一看你就没交到朋友。”
“我一直都有朋友啊。”
她瞥他一眼,“网上的?”
“嘛……”
被点出事实的哥哥苦着脸,她轻哼道,“总是和那些怪人聊那些奇怪的东西,所以你才交不到朋友。”
“也没什么不好就是了,朋友不在多嘛。”
“这就是你现实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原因?”
“额……”
临分别时她预约了同样的事项,之后也是如此。
要是她才不会答应这种麻烦的事,毕竟他现在又不能回家,送了还是要回学校。
麻烦的也不只这点,为了确保能等到她,加上赶路的时间,他把几乎整个下午的课都翘了,如果要送她回家,回去就更晚了。
被学校抓到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是跑出来上网,有时父母有空接送,他也就真去了网吧。
总的来说,这对他没有好处,还会让大人眼里的他评价变低,但哥哥一直这样傻,所以她也习惯了。
本来这也会成为长大后的谈资,直到那个新闻登报之后,一切都改变了。那时候家里的混乱程度不用多说,处在风暴中心的他却一直不见人影。
因为是附近的事情,所以班上也有人在聊,也少不了对他的抨击,沉默才是理智的,何况她又不喜欢哥哥,但她还是忍不住让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闭嘴。
对此,他们大多是两个反应,‘你还有哥哥?’‘那个凶手是你哥哥?’
“是又怎么样?哥哥才不是凶手!”她拍案而起,即使和那些名义上的朋友决裂,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随后她不愿去上学。
她其实并不关注那件事,只是一心在家等他,等到事情差不多过去之后,母亲拜托父亲带他回家,那是她最期待的时候。
可惜,回来的父亲嘴里骂骂咧咧,说哥哥不知天高地厚。
父亲口中的他说要在外独立生活,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分家,还说他蠢得应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父亲打定主意等哥哥熬不下去回来认错,但她却觉得不妙。
因为常年的忙碌,父亲所了解的他是一个任性又乖张的形象,但那实际上只是她的投影,真正的哥哥软弱又无主见,很容易被裹挟摆布,与之相对,如果他真的答应了什么,就一定会全力去做。
果然,三个月,半年,哥哥没有回来,那件事在社会上已经无人问津,在他们家里的影响却一直持续,父亲和母亲的意见发生了分歧,母亲让他再去找哥哥,但他不同意,声称他已经不是小孩,该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
用他的话就是在哥哥这么大时父亲早就去外省打工供弟妹读书了,更别说还有存款,条件不知道比他当年好上多少。
哥哥的固执完全遗传自父亲,作为正确方,让他低头绝无可能。
为此父母大吵了一架,最后谁都没赢。
母亲起初十分悲伤,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她不再帮助父亲的生意,而是留在家里,像是要把以前缺少的陪伴全部补全。
“……”为了母亲的感受,她不再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在心底还是期待生日时能在家门口看到他的身影。
什么都没有,一年,两年……哥哥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父亲此后基本不回家,整日埋头于车间。
大多数时候家里只有她和母亲,但她们很少聊哥哥的话题。
父亲那边的长辈大多保持沉默,反而是在母亲娘家的远亲相聚时,作为一个反面教材会被提起。
“就算那不是他做的,但作为学生,那么晚还翘课在外,也是个烂仔。”随后转而夸奖她让父母省心。
她低着头,没法像反驳同学一样反对那些陌生的大人,只能在心里后悔。
因为她,哥哥才会遇到这种事情。
为什么就不能在更早的时候坦率一点,不要那么别扭,不让哥哥去住宿。
或者从最开始,就当一个真正的好妹妹不行吗?
随着时间推移,她甚至觉得是哥哥恨她才不愿意回来,毕竟她那些无理的要求才是直接原因,渐渐地,心底的感情歪曲生长,最后变成荆棘,刺破了理性。
他怎么能这么绝情?明明答应过她会在下一年的生日补交礼物,也明明说好了在放假时要回来。答应了别人,就可以抛弃与她的约定吗?
后悔着,愧疚着,怨恨着,她长大成人,但情况并没有改变,知道哥哥位置的只有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肯松口,拜此所赐,父女关系一直不好。
这两年父母也没少为她的人生大事头疼,那些所谓的长辈介绍的大多都是高学历或者高收入,她只关注对方的为人和脾性。
她会和哥哥对比,比他强势和外向的人她都讨厌。
虽然如果和他性格相似,嗯,她更讨厌。
转机发生在不久前,父亲生了一场急病,并不重,但他还是躺了两周病房,在接他回家时,父亲忽然说了一串地址,那就是她一直想知道的。
现在的父亲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不眠不休的工作狂,或者说,就算他还想,年过六十的身体也不允许。
最后,还是生病才改变了他的主意,他还是不觉得当初的决定错了,他只是发现自己老了。
多年执念一朝得解,那时的心情怎能用言语概括,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她还能认出哥哥吗,反过来呢。
第一时间去找他,却在碰面之前止步,十三年过去了,他如果还在怪她怎么办?她有些畏惧这个可能。
止步的另一个原因还有他身边的两个女孩,那就是父亲口中哥哥应下的蠢事,她退而求次,先找上了姐姐,将其约到附近饭馆的包间。
对她说之后的生活开销由她承担,但她们和哥哥的关系到此为止。
她都觉得自己像三流剧本里的反派,却不料对方听到她的身份之后,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拜托她救哥哥。
哥哥怎么了?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没关系,因为那个少女随后就将她想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等她描述结束后,在听的过程中逐渐生成的情感终于爆发,剧烈又不合常理的冲动使她捏紧手掌,将杯中橙汁和冰块全都泼向对面。
头发和上身都被打湿,但她不以为意,只是继续寻求帮助。
父亲这些年会不时关注哥哥的情况,但有些事情是远观发现不了的,何况他本来就不怎么了解哥哥,而当她了解原委后,恨不能把眼前那个叫夜的小鬼撕碎,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她需要更加了解现在的哥哥,这些年他做的事情,和他遭遇的一切,这只能从小鬼那里得知,但知道得越多,她的恨意越发沸腾,不仅是夜,就连暂时还未谋面的星也同样记恨上,他们家之所以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这两姐妹。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和夜合作,本来想让哥哥对小鬼失望,然后她趁机相认,但事与愿违,哥哥已经离不开她们,表露身份也只是给他徒增刺激。
不仅不能相认,还要转而推进她们的关系,对夜的态度当然不好,心情不爽时,让她去死也是张口就来,但夜认真答应,并表示如果无法挽救哥哥,至少不会让他一个人离开。
她会动容吗,一点都不,只是借着这理由再泼一杯饮料。
她以为哥哥和家里断绝联系是因为谁?
就算哥哥真的无法挽救,她也必须活下去,被负罪感折磨一生,想轻易解脱,门都没有。
说到底夜到底懂哥哥哪里,她根本就不明白他的苦心,跟着自杀看起来情深意切,却只是在否定他的一切努力,这样做,只是让他死都不得安生。
这幼稚又天生自私的小鬼只是习惯依赖哥哥,想要继续索求他的存在罢了。
“……啊。”她的眼眶突然发热。
哥哥,为什么在你身边的,都是这种人呢……